到顶层高级病房，在走廊上看见正和医生说话的婆婆。
“妈，我爸没事吧？”溪宸急切道。
“没事，不是让你们在家看孩子吗？大过年的都跑这来……吃饭了吗？”
……
这种时候她不提公公病情，反而问我们有没有吃饭？
典型的本末倒置，二叔没好气道：“吃什么饭？我大哥一天住两趟医院我们哪有心情吃饭……”
话说一半发现自己态度太过僵硬，马上道歉：“对不起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在病房吧？我去看看他。”
“嗯，去吧。”
二叔，溪宸都进了病房，我挽着婆婆的胳膊轻言轻语：“妈，您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凌晨三点，我刚睡着被他给扒拉醒，口齿不清要喝水，我开灯一看嘴都歪了，想喊你们但你爸爸说什么都不让啊……”
婆婆也很委屈，打电话给医院派120来的，公公虽然口歪眼斜神智却异常清醒，不只让老伴打120，还没忘叮嘱120悄悄驶进院里，不许发出响声！
就连那张纸条都是公公口述，婆婆写的。
于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又住院了。
我也到病房去看公公，他见我们来还一个劲的埋怨，埋怨我们小题大做，他一点事都没有很快就能回家……
但小小和书鸣到的时候，公公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医生——”
我们眼看着公公脸色变的铁青，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医生见状忙抢救，连手术室也没进，不停的给公公做胸腔按压，但血压却越来越低！
“对不起，我尽力了。”医生放弃。
婆婆大喊：“不！医生你救救他，赶紧用药啊？用最好的药，做手术……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给婆婆顺后背，拿出速效救心丸想让她含在嘴里，但婆婆太过激动，顺手一扬，药丸撒满地。
又有医生进来，但大家看过都是面色沉重，摇摇头。
小小惹不住哭出声，溪宸瞪她一眼，让我们扶着婆婆出去，怕她太过激动自己也倒下，但不管大家如何劝，婆婆都不走。
她拉着公公的手，一边泪流一边发狠：“你这个老混蛋，我不许你走。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怎么可以走？谈恋爱的时候你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给我宠成公主，结果呢？”
“结婚后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辛辛苦苦好几年我没埋怨你，你却给我领回来一个私生子……你知道哪些年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本来已经气若游丝的公公，突然血压回升，他伸手摘下鼻子上的氧气罩，很清晰的对婆婆道：“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不是不想说，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轻的和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匹配。”
“建国，你好起来……你答应我好起来行吗？”婆婆几乎泣不成声：“只要你能活着，哪怕是瘫在床上，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只要你陪着我……一辈子了，一辈子了建国啊……”
“你总是忙，忙，忙工作忙事业，也没有真正的陪在我身边几天。我要求不高，只是要你在身边陪着我行不行？行不行……”
公公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很真诚，很抱歉：“对不起了老伴，我恐怕这辈子陪不了你……下辈子你眼睛擦亮些，再找对象的时候别找事业型的，钱够花就行，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最大的幸福，可惜，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公公抬起手想抚上婆婆的脸，指尖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无力垂下，眼睛没有闭上，始终看着妻子。
大张着嘴还有话没有说完，但却永远都说不出来！
“不！”
婆婆凄厉的哭喊：“不要走，我不许你走，要走也行，你给我也带走吧，那边太黑……你不要自己走……”
说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医生赶紧上前掐人中，病房里忙乱成一团，护士将雪白的床单盖在公公脸上，小小和二叔哭倒在病床前。
溪宸也很悲痛，但他必须强忍自己的悲痛，公公去的突然，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千头万绪，每件事都要他拿主意。
婆婆醒过来，马上又是新一轮撕心裂肺的哭喊！
……
大宅里所有的福字，代表喜庆的对联，红灯笼全部摘下，换上白纱黑色的挽联。
客厅布置成灵堂，原本放沙发的位置摆着供桌，公公的黑白照片在供桌最中央的位置，两旁是白色的蜡烛，长明灯。
照片前面摆着贡品，香炉里的香烟雾缭绕。
从庙里请来超度的和尚敲着木鱼，念经诵文，婆婆应该悲伤过度在房间里休息，我妈陪着她。
我和小小站在家属谢礼区，讣告发下去，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客人上香，家属就要鞠躬谢礼。
二叔和溪宸去联系公墓，本来公公在自己的病后就想买块公墓留着备用，但婆婆当时觉得不吉利。
小脑萎缩又不是要命的病，如果保持的好，多活几十年都没有问题，何必现在给自己触霉头？
于是公墓就没买，只能临时现找。
公公以前提过，他要埋在面朝大海，背向群山的地方。
但那样的地方都开发成海景房或者度假村了，目前还没有公墓能买起这么昂贵的地皮！
公墓是大事，家里的小事也是千头万绪，每件都要照顾到。
首先三胞胎被送走了，三胞胎和保姆，育婴师到丽水小区我妈的房子里暂住。孩子们太小，洋城的规矩不让还没有会走路的孩子参加丧事。
云泽，思萱，宇罡，张小麟都是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给外公，爷爷磕头。
公公刚咽气的时候给就给宇桁学校打了电话，但最终回来的却只有阿文一个人！
阿文没说宇桁回不来的原因，我和溪宸心里有数但别人并不懂。
婆婆埋怨学校不人性化，爷爷去世哪有不放孩子回来的道理？我无言以对，只能顺着婆婆的话头一起埋怨学校，但宇桁已经入就军籍的话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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