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皇城的时候天空如洗般宁静，黄昏时分的天湛蓝如海。彼时的秋色更浓了，一路金黄铺盖。
杜宽命车夫在皇城的一处客栈前停下，他看了半晌杜鹃熟睡的样子，蹑手蹑脚的出得了车，下去后不忘回首掩好车帘一角，就近去买些干粮和水，毕竟还有一天的路程呢。
杜鹃终究是被摇晃的马车惊醒。
皇城街巷人头攒动，杜鹃掀开垂帘一角，默默的望去，陡然瞧见一个身影在人群之中闪动，她眸子一跳，惊呼道，“杜创！”
未加思索，她蹦下了马车，左右环顾，揪着一个人的身影就跟了过去。彼时，街巷之中人来人往，杜鹃顷刻间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杜鹃在一处林荫道上张望了片刻才动身往前赶，杜创的身影似一条被人牵引着的绳索，时而闪现，时而消失，她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想着暂且寻个安静的地脚歇息，只见几个少年尾随着杜鹃的脚步一路跟了过去。
行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其中一人上前吹着花哨，“前面的姑娘，呵呵，今个天气好得很，陪我们几个出去玩玩。”
杜鹃脚步稍滞片刻又疾步向前走着。
突然，面前一个身影闪来，那人青衣白面，面上挂着一抹坏笑，正眼神烈烈的盯着杜鹃，“呦！瞅着姑娘不是皇城的人，外乡人来皇城寻亲戚？呵呵，不如在下陪你到处走走如何，去荷花柳畔，芙蓉小舟赏景，这等天色再配个如花美眷那可谓是人间美事一桩！”
杜鹃身形顿在原地不知如何，身后脚步声近了，但随着男子的淫笑声附和着，“呵呵……瞧你，这个妞可是本大少爷看中的，你来抢？”
那人未去理会，说着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来，给爷瞧瞧，啧啧！模样倒是普通了，不过……呵呵……不知道那点事怎么样，姑娘爷几个可都是有实战经验的，给你做个亲身试验如何”
杜鹃躲过那人伸过来的手，撇过头去，“滚开。”
“哦？呵呵呵……叫爷往哪里滚？不过……若是姑娘一同前来，大爷我倒是很乐意滚上一滚，你们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
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撇头看了看，“都是皇城里赫赫有名的无赖恶少，姑娘小心着点！”那人好心道，不待几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抬步小跑着躲开了。
杜鹃哪里躲闪的开。
“姑娘，这般骚情劲该不是京城里哪家的妓院头牌吧？不如随爷回家去，包你金银珠宝挂身，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杜鹃鄙夷的扭过头去，挣扎间继续往前走。
面前的男子趁机拽住了她的衣袖，“姑娘，别走啊，呵呵，别害羞啊，这里又没别人，呵呵，来，叫爷几个乐呵乐呵，呵呵！”
“就是，姑娘初到小城应该还没去过哪里，我们带你去玩乐一番！”
“呵呵，看你们，吓着了这么美艳的姑娘真真是不该，还是随我回家去，家里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哎？老六，你那里一院子的母夜叉，这个也要跟我来抢，姑娘随我回去，我那里环境优雅，喝酒谈天风雅独具一格。呵呵……”
“滚开！”杜鹃低喝，怒甩衣袖。
有少年捧花般捧住了他的手，在怀里细细的抚摸，“姑娘，你生起气来更添了几分姿色，啧啧，这京城里竟是些胭脂俗粉，你这等货色的还真是少见，跟爷回去，不要动怒吗！”说罢，手中力道突然加深，猛然间拉扯杜鹃的手臂。
杜鹃失衡，向着那人的怀里倒去。
引来周围少年一阵讥笑，“看看，等不及了。哈哈哈……”
杜鹃挣扎着，欲要脱身，扬手啪的打在那人脸上，“滚开！”
那人一阵怔楞，捂住腮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鹃。周围少年亦是被面前柔弱的女子突生的变化惊呆了。
人群外一个人推开层叠的少年走了进来，双臂抱肩满是兴趣的望着她。
“还当是会点手脚功夫，没想着是多么厉害的一丫头，着手劲可够大的，这么一瞧，倒是明了。”那人回首对着挨打的男子道，“不过是急眼了的兔子咬了你一口，还能要了你们的命，瞧你那个熊样！”那人讥讽道。
少年们顿时轻松了不少，纷纷打着哈哈。
小城人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到，这若是遇到个会点手脚功夫的今日倒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宜没占成，白白挨了顿打。
一见行家人已经说话了，少年们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甚者上前拉扯杜鹃的衣衫，“别害怕，刚才那厉害劲头哪去了，啊？哈哈哈……来，爷几个等得不耐烦了。”
方才那人端着手臂看了杜鹃许久，最后伸手挡了另一个少年栖近身的动作，“慢着！”
众少年瞅了瞅他，有人有些不悦的道，“我说，你觉着你会点腿脚功夫我们就怕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坏了我们几个的兴致。”
那人不言，只那样定定的看着杜鹃，片刻后道，“这个人，我要了。”
“什么？”有人撸起衣袖，阵势是要动手了。
那人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绕着杜鹃转悠，最后道，“方才不过是路过，想着今年的头牌货色一般，出去再巡视巡视。听着你们说比头牌的货色强百倍，我倒是来了兴致，这么看……呵呵，倒是真比咱们头牌强呢！”
少年们一愣，方才欲要动手之人按住了他的肩，指着他鼻子吼道，“你他娘的坏事坏到我们头上来了，活得不耐烦了你！”
那人呵呵一笑。
须臾，那少年惨叫一声飞出去老远，抬头之际，面色上血红一片，惊恐的直喊娘。
众少年惊恐的面色各异，有几人已经转头开溜了，步伐单子大的人，对着那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间纷纷想要上前斗得一二，左右看看没有人率先上前，脚步移动两下不见上千却是退后着，原先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此时已经渐渐的疏散开去了。
杜鹃见空抬腿就要跑，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人已经牵制住了自己的身，腰间一只麻绳死死的困住了自己。她低头焦急的解着，那人的脚步已经近了，一双无神的细眼顿时瞪圆了，“哈哈，想逃？”
彼时，观者越来越多，又无人敢大声阻拦，只在外面指指点点低头议论。
此人是皇城一妓院的打手，平日来没事专门强抢良家妇女拉去妓院，从他手中拉走的姑娘不知有多少。无奈于，妓院老鸨与皇城一位官员要好，此事在百姓间也成了一件合法之事。自是自家的闺女足不出户，敢在外边行走的多半是外乡人。
围在外的少年们亦是骂骂咧咧不敢上前，正闹的激烈间，那人已经横着抱起杜鹃大步走开了。
那人本就生的五大三粗，面上胡子乱如稻草，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细长如线的眼，如死人眼一般。自眼角一直延伸到耳畔处一条狰狞的伤疤，武功倒是只会一点点，只是那人生的骇人不说，外加膀大腰圆，动起手来平头百姓自是讨不到便宜。这样行路的架势有点吓人，少年们和围观者们纷纷退却了几分，只仰头看着那人高达的身影渐渐的远去。
“哈哈哈……这次出来的正是时候，呵呵，没白来这一趟。”声音远去，那人斜着杜鹃的身影隐在了巷子尽头。
杜鹃任命的任由他携在腰间，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妓院，挂牌，接客。
这些不过是她生命中必须有的事情，好比吃饭，睡觉。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有些蹊跷罢了，最终结果不过是一样的。
那大汉带她到了一处更为偏僻的巷子内，一路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在巷子的尽头，推开一扇木门，咯吱一声。
接着，屋内传来了一阵惊叫。
杜鹃被她如打包好的包裹一般随手丢在了角落，那人自腰间提出酒壶，仰头猛的灌了几口，伏在桌案旁细细的打量了起来，“你们，送去一号，你们送去五号，你们送去七号，你们，呵呵……回头有人来挑，运气好的送去给官府的人陪睡，运气不好的，丢到军营中去。”
那人打了个饱嗝，拍拍高挺的肚皮，显然有些不满方才的那口酒没灌顺溜，一声低喝的摔了手中的酒壶，骂骂咧咧间起身走向角落翻腾起东西来。
半晌见他起身，又一壶酒壶残缺了壶耳，他歪头看了许久才寻着壶嘴的地方，仰头又是一顿猛灌。
杜鹃躲在角落暗处，耳熟的暗号，一号是皇城最为大的妓院，五号是皇城外的一家，七号，该是更远的地方了。军妓，在每朝每代都有，只不过，从未走上牌面上来，那些不知名姓的女子，在如花的年纪被送去边塞。身体上，内心里得到的能有几分真情！
就像他口中说的，运气好的被送去官府，被挑中后身份高贵了，侍妾，正主。不过，那要踩在多少人的头颅才会走上的一步。
她，微微叹气，心理道，“转了十八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她指在了一号之中。
不过，天壤之别。
其中那老汉用油花花的袖子抹了一下鼻子，对杜鹃道，“老女人，丢出去扔到后院伺候我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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