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医院后的巷子里，昏黄的路灯映照出柔和的一片光晕，几片缓缓坠落的白色雪花打破了寂静。
随后雪片簌簌而落，很快就笼罩了整个港城。
“下雪了！哇！下雪了！”
几个孩子围成一团嬉笑打闹着。
“哎哟……”一个孩子后退着，突然撞到了轮椅，孩子吓得转身要跑，“对不起！”
推着轮椅的中年女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扶轮椅上坐着的人，“这些孩子真是没眼力劲儿，您没事吧？”
轮椅上，一个白衣女人身体晃了晃，她眼睛都没抬，“不用管其他事，快一点。”
“是是是……”
只是还没过马路，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停在了她们面前，车门打开，霍呈严瞄了眼轮椅上的白衣女人，“倪小姐，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就不用客气了，我送你过去。”
倪思雨低着头没说话，后面推轮椅的中年女人也不敢动，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
霍呈严也很有耐心地等着，“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后面会不会有人盯着，拿我做个烟雾弹总比你一个人来的轻巧，况且……他现在的情况还不容乐观。”
倪思雨动了一下，抬头看着霍呈严，“这个计划必须完美无缺。”
霍呈严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勾着嘴角笑道：“有人插手的事就势必会走漏风声，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倪思雨戒备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
霍呈严看了眼旁边的手下，“行了，这雪飘下来看样子是收不住了，我先送你去码头，路上告诉你一些安排。”
倪思雨沉默了片刻，冲身后的女人点点头。
很快，黑色的保姆车消失在街角，地上薄薄一层的积雪被压出了长长的痕迹……
天更黑了，雪也越下越大，此时，宋晓正坐在病房的窗边，紧皱着眉头。
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清俊男人闭着双眼，嘴角微微珉起，“没事的，听小五说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你这样不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宋晓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木然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可能我的命真的太差了吧，离我越近的人，就越危险……”
“你胡说什么呢？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烧死了。”沈筠皱紧了眉，他现在看不到宋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这样的黑暗让他心理紧紧揪起。
宋晓突然站了起来，干涩的双眸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她颤声喊道：“如果我不是祸害，他怎么会死，你又怎么会看不见，沈筠，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敢去见！我也没办法治好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每天行尸走肉一样地生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剩下一个壳，一个很空很空的壳，或许哪一天，一碰就碎了……”
说着，宋晓猛地推开窗，寒风卷着雪片撞在她的脸上。
听到开窗的声音，沈筠心里一紧，他摸索着拔了手背上的针头，鞋都没穿就急忙下床却撞倒了床头柜！
听到碰撞声，宋晓才像是回了神，她连忙扶起沈筠，“你做什么，赶紧躺好。”
沈筠轻轻抱住了宋晓，替她挡着风，“有些事我现在还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是我不管为你做什么都不后悔，我这条命并不值钱，但我希望你好好的，宋晓，你知道吗？”
这个拥抱很轻很浅，但却挡住了大半的寒风，看着沈筠额头映血的纱布和肩上那几片雪，宋晓眼眶一热，哽咽难言。
沈筠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的，会没事的，你还活着，你还能替他活下去，你可以替他做他想做的事，你可以记得他，哪怕所有人都忘记他，只要你还记得他，那他就不会消失。”
宋晓泣不成声，重重地点头。
沈筠抬手，摸索着伸向了窗户，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心，一阵短暂的凉意后就化成了水滴，然后被体温染得温热。
沈筠将手心温热的水滴点在了宋晓的手背，“下雪了，只是我暂时看不见，能帮我看看然后告诉我么？”
宋晓擦干净眼泪，哽咽着说道：“好……”
等到护士换完药，沈筠也沉沉地入睡了，宋晓看着他枕边的手绘本，心里一酸。
一个画家失去视力，这或许是最残忍的事情吧。
她转身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小五已经等了很久了。
“宋小姐，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其他的事晚点再说吧。”
宋晓摇摇头，这几天她最多只能眯一小会儿，只要合上眼，霍景洺一身是血的场景就会出现在她脑海，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
小五看她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说道：“那就去办公室坐一会儿，现在没人，也方便说话。”
宋晓点头，“好。”
进了一间空的办公室，宋晓连忙问道：“是程子扬的事情？”
小五点头，“我跟着那两个人跟了两小时，是在一个小诊所找到他的，他受的伤不轻，但是那里的医疗条件很差，他只剩一口气吊着了，那个混混进去就让医生停药，看样子是想弄死程子扬。”
宋晓靠着沙发的椅背，撑起身体，“程子扬他人呢？”
小五继续说道：“我给了那个医生一笔钱，把程子扬送到这家医院了，现在正在抢救。”
宋晓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要我的命，我反而要救他的命。”
当年程子扬在她面前嘘寒问暖体贴温柔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虽然他是别有用心，但是说到底这样的虚情假意也在那时候给了她一点撑下去的力量。
四年的婚姻只是一场骗局，她付出了代价，但也让程家付出了代价，如果不是程子扬再次出现，她以为两人会老死不相往来就这么了断了。
小五看她不说话，低声道：“宋小姐您先休息会儿吧，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
宋晓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后闭上眼睛，“没关系，你去忙你的事。”
小五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还有……我想替先生求宋小姐一件事情，希望宋小姐看在先生为了救您受重伤的份上一定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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