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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徐依然顾屿 > ☆、15
 
顾屿这两天跟着葛震到处活动,葛震带他见了几位以前由顾明一手提拔起来的高管,顾明跟顾清安铁腕作风不一样,他生前待人友善,没有太多老板架子,愿意给下属机会和平台,这么多年倒是攒下了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葛震挑了几个他信得过的,打电话邀请出来,顾屿亲自订好了包间,并提前到会所接待,他态度诚恳,有礼有节,几位高管看见他都很震惊,现在的顾屿身上哪有半点顾明葬礼时那种一蹶不振的,得过且过的感觉。

在阳城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里,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围坐在一起,喝着上好的铁观音,这次见面的其中一个人感慨道:“一年前看见小顾总的时候,还像个孩子一样,今日一见,成熟多了。”

顾屿微微一欠身,沉声道:“人总要长大的,以前年纪小,总觉得爸爸不喜欢我,但还有爷爷可以依靠,但是现在爷爷年纪大了。”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笑容有些苦涩地说:“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站出来,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出国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当年他没有过分沉迷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而是选择奋起反击,是不是就不用开个会还要偷偷偷摸摸的。

是不是顾明现在还活着。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众人也跟着沉默,末了有人说:“其实我们也看不惯现在那位,小顾总不知道,他这一年,将整个顾氏高层几乎大换血,他一手提拔自己信任的团队,对董事长生前信任的管理团队进行打压,我们要不是股权占比有分量,他暂时动不了,恐怕日子早不好过了。”

八卦并不只是女人的权利,这些中年高管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有机会诉说,当着周围信任的老友,他们吐槽起来更是直指重点:“你出国这几年,他巴结董事长,让董事长听他的安排去跟顾老要股份、要管理权,回头来都给了他。”随后那人低声说:“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么多年,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套路。”

“我们看着都生气,但是根本劝不动。”

还有人更直接:“这回小顾总准备反击了,你放心,我们肯定站在你这边,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我们大家都认可的。”

顾屿放下茶杯,说:“我知道,所以这次顾氏地产的总经理,绝对不能是他。”

如果让顾朗拿下地产公司,那他以后的权利和话语权就不是几个股东能制衡的了。

葛震端着茶杯站起身,顾屿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葛震个头稍矮,大腹便便的,声音却气势如虹:“我也不多说,希望大家看在顾董事长的面子上,看在小顾总和老爷子的面子上,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下周的董事会会议就拜托大家了,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喝酒,我以茶代酒,替他们谢谢你们!”

顾屿接着说:“谢谢大家,说实话,你们的信任和反应是我来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我父亲在你们心中还有这么高的地位,请各位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再正大光明地庆祝。”

几位高管也都站起来,没有多余的声张,只是互相轻碰茶杯,以示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鼓励和支持。

为了掩人耳目,几位高管先行离开,最后只剩下顾屿和葛震在包间里。

顾屿探身给葛震倒了杯茶,恭敬地说:“葛叔,今天多谢您了,我能看出来,这几位能痛快地答应帮忙,很大一部分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葛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其实在你父亲去世后,我们几个之前就商量过,不能让顾朗在顾氏这么横行霸道,但是那时候老董事长沉浸在丧子的巨大悲痛中,你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反应,我们外人也不好说再什么了。”

顾屿点点头,“当时是我太不懂事了。”

葛震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从十几岁开始,家中接二连三地遭受巨变,你有那种反应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顾屿:“葛叔,您是我父亲生前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信任的朋友,那请您帮我回忆下,从我回国后,到他过世,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呢?”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顾屿16岁离家,一直到23岁大学毕业,期间从未回过国,顾清安和顾明飞去看过他几次,顾屿心中始终认为顾明是导致姜淑自杀的帮凶,所以每次跟顾明的见面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等他终于学成回国,本想着用所学的东西好好帮助顾氏再上个台阶,却发现,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地位了,顾朗已经变成顾明眼前的红人,孟怀珍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好像他的母亲姜淑从未在这个家里存在过。

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顾朗再怎么优秀,毕竟是个私生子,他不可能替代顾屿在顾明心中数十年的养育之情,顾屿坚定,孟怀珍肯定在其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顾明看见顾屿回来倒是很高兴,张罗着一家人吃顿晚饭,饭桌上顾明给他夹菜,问东问西,说了好几个职位任他选择,顾屿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顾明也不在意,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当时孟怀珍看在眼里,适时地表现她的大度:“小屿你可以先挑一个职位嘛,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你哥哥,他在公司时间比你长,方方面面都更了解一些。”

顾朗顺着话说:“要不就让小屿先跟着我吧,航运那边缺一个部门经理。”

顾明一听,笑着跟顾屿说:“跟你哥哥也行,反正是一家人,先让他带带你。”

顾屿听到“一家人”的字眼,宛如开关一般,他愤怒的感情开闸,如同一条火龙,从胸腔一路向上,直指头顶,将他所有的理智烧成灰烬。

当年的他还年轻,根本不懂隐忍为何物。

他站起来,把手中的筷子扔在桌子上,红着眼睛看顾明,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一家人’?你现在把他们当成一家人?那我的母亲呢?我那个因你而死的母亲呢?”

顾明脸色当下刷白,他试图辩解:“小屿你误解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屿粗暴地打断他:“你是哪个意思?我告诉你。”他环顾桌上的人,意有所指地说:“只要我还活着,这就不再是我的家,他们也从来不是我的家人!”

接着,他朝顾清安鞠了一躬,朗声道:“爷爷,我下次再回来看您。”

说完就离开顾宅,他没看到的是,孟怀珍看着他的背影,跟顾朗相互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屿搬到市中心的公寓居住后,成天沉迷吃喝玩乐,对于顾氏集团的事务再没过问。

葛震回想了一会,突然说:“要说不寻常的事吧,就是在董事长出事前几天,他好像在纠结着什么东西,心神不宁,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会不会是和最后那天跟你说的有关?”

顾屿:“他可能是那段时间,知道了什么事情,但没来得及,或者说没下定决定要怎么做,就出事了。”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吧。

顾屿正在想这与顾朗会有怎样的可能性,他的手机响了,是宋天美。

宋天美把几天的活动压缩到一起,终于在下一部戏进组前,排出一天的休息时间,她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提前让顾屿推开所有事情,兑现当初帮他忙的承诺。

宋天美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翻来覆去就是“现在我那么忙都能抽出时间来找你,你可不能说你没空。”“这是你答应我的,陪我一天,吃饭看电影……”

吵得顾屿头疼,连连说:“好好,我答应你,不会反悔的。”

葛震现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待顾屿终于安抚完这个祖宗,挂了电话,朝葛震抱歉地笑了笑说:“为了请您出来,我找小美帮的忙,就怕您不见我。”

葛震感慨地说:“小美这孩子,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都没变过,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都很感动。”

当年姜淑过世,顾屿陷在悲痛中走不出来,是宋天美每天陪他上学放学,跟他说话,宽慰他,如果不是在他出国前宋天美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跟他告白的话,那么她将会一直是顾屿最亲密的异性朋友。

可是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感情迟钝的顾屿终于知道,他是无法再自如地跟宋天美做朋友了。他以“母亲刚过世,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为由拒绝了她,此后在外留学七年,宋天美来学校看他的次数比顾明都多,这回她学聪明了,闭口不提要在一起的事,只是以普通朋友相处,每当顾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告诉她别等了,宋天美都会把话题岔开,根本不让他说出口。

葛震打量了顾屿一眼:“我从小看着你们俩长大,我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会吸引你的类型,你小子更喜欢那种对生活有韧性,跟你有精神层面交流的女孩子。”

顾屿斜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葛震的高谈阔论,当他听到“有韧性的”,脑子里突然出现前几天徐依然素面朝天坐在他家沙发上发信息的情景,他还能回忆起当时徐依然抿着嘴唇,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默然和隐忍的神情。

他想知道,这算是有韧性吗?

接着顾屿马上反应过来,从虚无的回忆中清醒,连自己都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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