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溪垂眸看着清远交叠的手，心像是被成千上万的针，同时扎了一下一般，疼的无以言表，却不知该如何疏解这份不适。
“是云溪执迷不悟了~”
云若溪涩涩一笑，清远将行礼的手掌收回，便撞上了云若溪那双幽静却喊着万般柔情的眼眸，心头猛然一慌，赶紧将视线移开。
所有人都觉得他六根清净，不懂时间男欢女爱，其实世间人都错了，一早他就知道云若溪对他生了不该生的情，只是他不便也不能去回应，因为他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别人一分一毫。
“云施主坐~”
清远将桌案后的椅子拉到了云若溪跟前，云若溪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曾经她幻想多多次，那天他会褪去一身袈裟，穿上便服与她并肩而立，却没想到真有这一天，他却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即便以前在万福寺中，他都不曾把哪里看作是他的地方，请她坐过，而在这里，他竟然要给她让了座，多可笑呀。
“清远大师，是将这里已经看作是自己的家了吗？”
云若溪缓缓侧头，看向窗外，微风吹拂之下，院子里茂盛粗大的菩提树叶，如一只只残碟，纷纷而落，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却落出了秋日的凄凉跟萧条出来，这菩提树不愧是佛家之物，如此的通人性。
“云小姐说笑了，清远从未这样想过，这里是将军府，将军的地方，清远不过是快浮萍，恰好飘到此处罢了。”
云若溪垂眸讪笑，将手掌覆在窗棂上，一片青绿的菩提树叶，便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她白皙的手面上，她手掌一动，又飘落了下去，浮萍多么心酸而无奈的比喻。
他是浮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她这块浮萍，马上就要被皇宫的四面高墙给围住，愿与不愿，都飘不出去了。
“那你是不想还是不敢？”
云若溪将清浅的眸光移回，在温软而宁静的朝阳之中，迸发出一股苍凉的痛惜之感，眼前人还是原来的云淡风轻，而她的心却如同放在烈火中烤一样。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此番来见他，不是明智之举，他过的好与不好，自己都不会开心，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有区别吗？”
云若溪将眸光收回，苦苦一笑，她笑自己真是傻，一定都是定局了，还要问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自小父亲就说她聪慧过人，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她确实是，但遇到了眼前这个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之后，她便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了。
“将军对你好吗？”
云若溪覆在窗棂上的手，缓缓收紧，她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所以此时既想知道答案，却又怕知道答案。
她一直问自己，喜欢清远什么，是他清隽的容貌，还是超然世外的淡然，或是无欲无求的心性，但直到这一刻，她都未曾明白。
“应该~”
清远说了两个字，将话猝然顿住，昨日她过来一趟，对自己来她身边的目的表示怀疑，但她离开后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将整座阁楼装满天下的书送于他，如今他是糊涂了，这算好还是不好。
“应该什么？”
云若溪一回头，看到清远为难而纠结的模样，她印象里的清远，一直是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着一种超然世外的淡然感，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何故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出来。
这偏僻冷清的庭院，这六层楼的珍版书籍，云若溪有些糊涂了，对于那个女将军的意图，有些糊涂了。
这临都的女人，没有几个能够让人看清楚明白的，因为能让人看清楚明白的，若是没人庇佑，便无法留存。
“应该算好吧~”
清远抬眸，淡淡一笑，说了这样一句话，云若溪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无奈跟苦涩出来，作为一个男子，竟然会如一个女子一样，盼着一个女人对他好，算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
“那将军可喜欢你？”
云若溪朝着清远所在的方向，迈出了一步靠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清远心头一震，心头浮出一抹恐慌出来，是的，是恐慌，就如云若溪那天抱住他一样的恐慌。
“云小姐，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即使恐慌着，清远也没有躲开，一双含着柔风细雨的眸子，平淡的盯着云若溪，依旧毫无波澜，毫无起伏，立在俗世之外，不染纤尘。
“若果我说，我想知道，清远大师能否为我指点迷津呢？”
这些年来，她不断的找由头去往万福寺中，向清远请教各种佛经，其实原来她是不堪佛经的，但为了能够跟他说上句话，她将数十本佛经，倒背如流。
“这个问题，清远怕是回答不了云小姐，因为清远也不知道答案~”
再深的佛经，他都能参透，却参不透一个凡夫俗子的心思，听上去有些荒谬，有些欲盖弥彰，但这真的就是事实。
“那清远大师，知道云溪喜欢你吗？”
云溪此话一出，清远惊愕的瞪大了双眸，茫然的后退了一步，看向云若溪的眼神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云若溪能告诉他。
“清远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
云若溪专注的盯着清远，朝前迈了一步，将清远退后的那一步，补了上去，清远黯然回神，对上云若溪静谧而深情的双眸。
“清远愚钝，误惹小姐青睐，乃清远之过，小姐他日觅得良人，定要胜汝之情意，切莫在空付这似水流年。”
云若溪潸然苦笑，黯然转身，两滴清泪，自眼眸滚落下来，啪嗒两声，打在了窗棂落下的菩提树叶上，喃喃到。
“良人，哪里来的良人~？”
云若溪是个多么倔强而隐忍的一个人，此时那两滴落在菩提树叶上的泪滴，映照的人心凄寒，也照的清远心慌。
“有缘千里来相会，该有的总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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