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那女妖阴魂恭声答应，又朝着敖鼋福了一福便听令退下，她悄无声息的往后飘，顷刻间，就从殿后的小门退了出去。
“入座吧。”
敖鼋道。
“……”
马余援立在原地，没有动弹，来时他预想了许多种可能，却唯独不包含这样的展开，他眼神闪了闪，心思电转，却仍旧是拿不准敖鼋的意思。
玉石垒砌的高台，敖鼋无声的咧了咧嘴，笑得开怀。
“不愿坐着交谈，怎么，非得是要本神一声令下，力士执刀斧而入，将你阴魂拘禁，牢笼里，你我才可好好沟通么？”
一道阴魂从敖鼋的卤门跃了出来，出乎意料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模样，一身锦缎华服，身有贵气，面含威严，魂体凝实无比，几乎与真人无意，这阴魂的面上也含着笑意。
马余援心神一紧。
“我能感觉到我的那丝魂念还在”敖鼋阴魂面上的笑意收敛，变得认真，“通过器灵和你阴魂的联系也没断，但你的阴魂竟可以可以压制住我的魂念，你……”敖鼋的语气带上了些莫名的味道，声音深深的，“很有些手段啊。”
马余援神情绷的更紧，若非在此的只是阴魂而非肉身，此刻恐怕早就已汗水潺潺了。
“放心，不会再对你出手了，”敖鼋的声音恢复和缓，“道法自然，可杀却难控，你非是在我神域中衍法，我对你便只有那一次机会，此一术既然未成，我便已无法再对你施加控制，事又还要你去办，杀又杀不得……”
修士间以境界争锋，用法力称雄，或伤或杀，这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奴役却是千难万难，自开始‘衍法’的那一刻起，修士修行，便只需要循心应命，连气运都沾惹不上分毫，又岂是轻易就可以控制的？
要想要控制一个修士，哪怕法力再低微，需要撬开心神，让之全意顺从，不能有半点违逆，否则便绝不可能成功。
可‘全意’，被奴役时还甘愿，还‘全意’，怎么可能？
心，是何其难测的。
便是修士自己有时可能都揣之不透，被殴打，被逼迫，被以性命相胁，外在表现自然是不敢违逆了，但心里却又怎可能没有怨，没有恨，便是无怨无恨只有恐惧害怕，可只要这恐惧里稍微有一点点的不甘，只要一点点，或许自己都觉察不出来，只这一点点不甘，奴役便无法成功。
也因此，敖鼋先前最开始也只是用的欺骗手段，否则他直接以‘日游’的修为强行逼迫，还干脆利落，何必要绕这么大个弯。
敖鼋以法器为诱饵，只要马余援贪图这法器，炼化之，在炼化的时候，自然心神便会一意敞开，这是自主的行为，当然不会有违逆，敖鼋的魂念便可随着器灵一起顺势而为。
他成功了。
可是也失败了。
马余援眼神又是一闪，逼*杀了泰山府内的那只鱼妖，这些时日又常常与圆成交流，他虽然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新嫩小白了，但于这些却也知道的却也并不完全，他知道只要一方顺从，另一方便可以奴役，却不知道这‘顺从’竟要到那种的程度，直到听到敖鼋的这话。
虽然敖鼋没有明言，但这只言片语，却也足够让马余援明白透彻。
“小修谢过上神。”
马余援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先前我见你面有惧意，有惧就有怨，前事犹在，恐怕……”
忽然，敖鼋的阴魂猛一挥袖，灵光乍现，但见殿宇中一道银光闪过，顷刻间，就掠到了马余援的面庞前！
马余援一下睁大了眼睛，脑袋一下空白，但，他还未来的及反应，倏的，这银光又一转，从他脸前飞快擦过，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一张小几上，静静搁置。
银光显出本相，却是一柄三寸长的短匕。
“此法器器灵原身乃是一有二十年修为的‘显形’境黑鱼精，就以此物赔礼，先前之事，一笔勾销。”
敖鼋道。
“……”
马余援惊魂稍定，躬身行了一礼。
“入座吧。”
敖鼋又道。
“是。”
马余援直起身，阴魂一飘，自那小几坐下。
“还是三日，先前之物只是赔礼，”敖鼋又一挥手，袖中又一道灵光闪出，落在马余援桌前，是一柄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短匕，“此匕首乃是一対，这一只算是定金，如何？”
马余援的眼神在案几上的一对匕首上略过，又抬头看向敖鼋：“若我没有猜错，上神此番索要祭祀，是为了成就‘阳神’吧。”
蓦地，一股浩大的压力自高台上传下，压在马余援的身上，一触即收。
“知道的倒是不少。”敖鼋面无表情，“说吧，你要什么？”
“阳神之境，几月前，小修有幸也曾见识过一次，阴魂比之阳神云泥也，小修也不求其他，此番上神自能踏足阳神，到那时‘日游’境的法器应当便用不上了，小修想求一件，还望上神不吝赏赐。至于现在……”马余援沉吟了一下，咬牙，“小修斗胆，想要向上神再求取二件‘显形’境的法器。”
“好啊，”敖鼋阴魂看着马余援，嘴角忽的慢慢勾起，似笑非笑，“前一刻还战战兢兢，这一会就狮子大开口起来了，果然，你们人修……”
“上神……”
马余援欲要再开口，所谓漫天开价，落地还钱，价格都是慢慢谈拢的么，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敖鼋打断。
敖鼋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再给你三件！”敖鼋截口。顿了顿又补充，“你需保证，从三日后起，一直到明年春祭，一月之内，祭祀不绝，若一月后，我能大功告成，除了你提出的一件‘日游’法器外，我可以再给你加一件，若是不成……”
敖鼋没有说下去，不成，自然便是他无法突破，仍停留在‘日游’，或许还会因着失败，反噬重创。
“上神此番必然功成！”马余援道。
“好，哈哈！”敖鼋大笑，一小会后，笑声休止，他看向马余援，“你阴魂不过‘夜游’，这些法器无法带走，还是明日，你肉身往那渡口，我会遣坐下使者，给你送上岸，五件‘日游’法器，一件不少，只望你，”敖鼋盯着马余援，眼神定定的，“莫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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