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了身孕之后，柳欣妍时不时便会觉得困倦，唐敬言将她的生活安排的无微不至，她往往是上一刻觉得困了，下一刻就能安稳入睡，因为知道只要唐敬言在，就没有人能伤到她。
这会儿，唐敬言身上让人安心和舒适的温度其实很让柳欣妍想要入睡，但她舍不得，她就怕这会儿他尚且陪在她身边，待得她一觉醒来，他就已经悄然离开了。
但现在的气氛极好，柳欣妍不想问他这趟回来看了他们之后什么时候会离开，下一回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她只想把握当下，在他仍在她身边的时候多看看他。待得他回宫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安睡，或者待得她再次醒来，就又能看见他了也说不定。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睡眠让时间如白驹过隙。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些皇子会乖乖地待在圣上的寝宫之内？”
柳欣妍其实并不太想知道，因为这些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说白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但她虽然因为唐敬言的突然回归而惊喜，为着这份惊喜而比平时迟钝不少，却终究还是发现了唐敬言的不妥。今天的唐敬言只是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其实是有差别的。
他想说，她便愿意做一个虔诚的听众。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柳欣妍握住了唐敬言的手，轻轻摩挲，仔细思考，“嗯……我知道了，他们想要趁这个最后的机会讨好他们的皇帝爹，指不定讨好成功，就能顺利继承皇位了。对不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所有人都俯首称臣的那个位置，伺候几天自己的亲爹一点儿都不亏。
“不对。”
“是皇上下了旨？”如果真是的话，那么这位帝王还真是有些悲哀了，一个做父亲的想要让儿子门陪他走过最后一程，居然还要靠下旨。
唐敬言拉着柳欣妍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是为夫……让他们不得不留在那儿。”那语气，听着有些张狂无礼。
柳欣妍想起了曾在戏园子里头看过的戏，压低了嗓音，加粗了声音，“几位殿下若是不遵圣命，就不要怪属下们箭下无情了。”说着，还专门解释了一下，“不是刀剑的剑，是那种能在一瞬间把人射成筛子的箭矢。”
“擒贼先擒王，我将他们引到那儿之后，启动了圣上寝殿的机关……”唐敬言不紧不慢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二皇子的死，和那所谓的‘七日’之言。
“真的要七天才能把那个铁笼子移开吗？”柳欣妍理解的机关应该是那种可以收放自如的，特别是这种弄在皇上寝宫里头的。
七天才能收起来……当初设置好演示给皇上看的时候，皇上看到他寝宫里头突然掉下来一个大铁笼子，佯装行刺他的刺客在铁笼子里束手无策，怎么挥刀都不能破开笼子。刚开始肯定是开心的。
等到他身边的侍卫们将无法继续反击的刺客隔笼‘绞杀’，皇上说一句：“把他们的尸体拖出去。”剁碎或者喂狗，或者曝尸几日。
结果设计工匠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圣上的话，这个铁笼得七天之后才能复位。”让圣上和这些‘尸体’一块儿待七个晚上？为了避开这些‘尸体’皇上换个寝宫？七天之后，这个死过人还停过尸的寝宫，圣上还能继续住吗？
“还是我们家妍妍聪慧，长按一下是启动，再按一下就能收回去，并不需要七天时间。这七天，不过是替我们那位仁厚的太子殿下争取些时间顺利登位。”
柳欣妍光是想想，都觉得那几位殿下有些可怜，不但要和二皇子的尸体相处七天，如果圣上也在这几天薨逝，那么便是和两具尸体共处一室。而且在笼子里头，吃喝虽然是可以送的，但东西吃下去之后总得‘轮回’一下。
又是尸体，又是屎尿的，想来新帝即便登基，也不会继续沿用这个寝宫了吧？
“太子殿下登基在即，辛太傅已经被放出来了吧？”
“徐指挥使亲自去放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板的太傅自然不会敢将自己视作新帝的父亲，但帝师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不可小觑，“他说，以后他们都是肱股之臣，得提前学会如何好好相处。”但古板如辛太傅又如何会和恶名在外锦衣卫好好相处？自古文人最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名声。
柳欣妍握住了唐敬言修长的食指，“听闻辛太傅最疼辛姑娘，他这一离开诏狱，辛玥那里……”
“巴掌是她自己打的，药是她自己涂的，与我何干？”
“但凡女子，心眼都不大。你不然还是和辛太傅解释一下，就说当初也是为了保护辛姑娘，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没必要。”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就不怕辛太傅为了她宝贝女儿给你穿小鞋？”
“我若丢了官，夫人管饭么？”
柳欣妍抬手轻轻抚过唐敬言的脸颊，压住了他的唇瓣，“夫君秀色可餐，自然是要管的，不止管饭，菜也管上，管饱。”
“所以……夫君你今天来之前为何沐浴更衣？”
柳欣妍刚才反复摩挲了唐敬言的手，能明显地感觉出与往常的不同之处。因为摸不出那些不同之处究竟是什么，所以她佯装不经意地拉着唐敬言的手看了半响，压痕很深，像是长时间用力握住了什么……锦衣卫们还能握着什么呢？无非是绣春刀。绣春刀是用来做什么的呢？真的不难想到的。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敬言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柳欣妍从中听出了一丝冷静，那种冷，就像是冰窖里头的冰，看着冷，碰触起来更冷。
“你杀人了？”其实柳欣妍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待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害怕了？”柳欣妍在等，等唐敬言哄她一句‘别怕’，但他说的是，“怕也没用，这辈子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柳欣妍的手触到了唐敬言的眼尾，“这样的时候，你不该吓我，该好好哄我。”
“别怕我，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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