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文第圃和孙掌柜一大早就出去了，早上陶严给义父请安的时候，义父说今天他就准备去找锦衣卫浙江镇抚司的人开后门，让陶严就在这杭州进锦衣卫。实际上二人就是去找林岱安排具体事宜，有些事还得叮嘱林岱。至于调令什么的，就在孙掌柜手上，陶严早在一个月前就通过了锦衣卫经历司的调查和“政审”，档案进了谍讯司，然后现在是从谍讯司调到浙江镇抚司，至于具体安排到那里，文第圃还要跟林岱商量一下。
本来锦衣卫新进人员要组织集中培训两个月的，而且培训地点在南京城外的锦衣卫训练基地。不过文第圃对自己义子的武功有把握，至于其他工作中用得上的技能，锦衣卫最厉害的老手后面源源不断会被他弄到飞虎山养老，到时候个别辅导就是。所以孙掌柜早从经历司把陶严的调令开出来了。
吃过早饭，陶严想着自己穿越到五百年前的大文朝，居然还要去当公务员，着实有些小郁闷，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不那么喜欢但必须做好，毕竟自己义父贵为锦衣卫二号人物，总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吧。
不过陶严看过甄子丹演的“锦衣卫”，也看过什么张震演的“绣春刀一二”，可那是明朝的锦衣卫呀，甄子丹头戴的类似于元朝的头盔，而张震他们头戴的又是无翅乌纱帽。陶严到了文朝已经差不多四个月了，觉得文朝的情形与平行世界同时期的明朝差异不是特别多，都是赶走蒙古统治者后成立的新朝代。但是毕竟还是有差别，那到底文朝的锦衣卫是些什么情况？
他就去请教屠爷，因为屠爷资格够老，几乎锦衣卫一成立他就进去了，连义父当年进锦衣卫的时候，都是屠爷带的，只是义父武功奇高，很快就脱颖而出，官职连升，后面成太子冼马，旋即在太子即位后组建执掌谍讯司。不过军队都是排资论辈的，哪怕五百年后的军队，所以虽然义父职务品级远高于屠爷，但是私底下交往并不论官阶的。
陶严到三进院子去找屠爷请教，只见屠爷舒舒服服的在院子前庭晒太阳，他靠在躺椅上，旁边茶几上摆放着瓜果糕点茶水，原本在房内卧床养伤的穆马林和钱不多，也被下人用两张竹卧榻抬出来晒太阳，把被子枕头垫在背后斜倚在卧榻上。上官大娘好像又跟府里的仆妇上街买什么去了。
陶严先给屠爷请安，再跟钱不多和穆马林打招呼，侍立在旁的两个下人赶紧搬出椅子让少爷坐下。
陶严就向屠爷问大文锦衣卫的情况。
屠爷慢条斯理地喝茶，然后眼睛半睁半闭说道：咱们锦衣卫呀，前身为太祖皇帝设立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后来太祖皇帝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咱们是皇上的亲信侍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说完眼睛看向茶几上的茶杯，实际上屠爷自己弯腰坐起身子就够得着茶杯的，陶严赶紧离座把茶杯端起送到屠爷手上，屠爷接过喝了一口，依旧让陶严拿走，然后继续说道：具体要办的事就三项：其一，守卫值宿；其二，侦讯缉捕；其三，典诏狱。
这守卫值宿就是在宫里当差，当年我和你老子都干过这差事。二十多年前，北边元朝余孽被赶到漠北后，还时时犯边，太祖皇帝还偶尔御驾亲征，我和你老子就是太祖皇帝身边六个近身侍卫，你老子造化好，太祖皇帝把他派给了太子，后来一路高升飞黄腾达......
屠爷毕竟年老话多，啰里啰嗦说了一盏茶时间，陶严也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然后屠爷才说锦衣卫第二个职能：这侦讯缉捕刑讯嘛，后来一分为二，对朝廷内外的谋逆侦讯就由锦衣卫里面的南镇抚司进行，而对敌国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就有专门成立的谍讯司负责。北镇抚司专门负责诏狱，可以直接缉捕拷问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司法机关无权过问。
陶严就问：这诏狱就是民间所谓天牢吧？
屠爷说：咱们大文只有诏狱和刑部大牢之分。也可能市井中人以讹传讹，把诏狱喊成天牢的也有。
陶严又问：那南北镇抚司和十三行省的镇抚司呢？
屠爷说：锦衣卫下面，谍讯司跟锦衣卫几乎平起平坐了，你老子甚至比马大人还得宠一些，经常面圣，但明面上谍讯司还是要低一些，但又要比南北镇抚司高一些。而南北镇抚司与南七北六十三行省的镇抚司地位又要高半级。
陶严明白了，南北镇抚司和十三行省镇抚司都归锦衣卫管，但是南北镇抚司还对下面的各省镇抚司有业务指导的权力，加之经常办宫里交待下来的大案，所以地位要高些。
陶严就问到：屠爷，我一个新丁，到了锦衣卫，该怎么跟上官打交道？有些什么礼节要注意的？
屠爷说：皇上有规定，锦衣卫和军内，相差三级之内不须跪拜，长揖于地即可。另外身有公务在外不拜。也就是说，你就是最低的校尉力士，遇上小旗和总旗是可以不拜的，但是早上第一次遇上百夫长就必须单膝跪拜，这个与文官不同，他们跪拜上官是必须双膝跪下的。
陶严就问：屠爷，我进锦衣卫后是做什么？
屠爷已经知道文大人的安排，就说：你新进锦衣卫，肯定没有官当，先当校尉吧。
这样说吧，咱们大文朝，校尉就是拿刀的，那力士就是举旗的，校尉勉强算正八品，力士只能算从八品。
陶严说：锦衣卫没有九品芝麻官吧？
屠爷眼睛一瞪：咱们是给皇上办差，就是新进锦衣卫的也是从八品起步，只有那县衙里面的和司狱、巡检、驿丞才是九品。
陶严心想还好，自己在大文朝当公务员，起步价比周星星同学的九品芝麻官好歹高两级。
2.
锦衣卫浙江镇抚司后堂，镇抚使林岱听说文第圃文大人前来，赶紧迎上前去跪拜。不但是因为他这个从四品的镇抚使与已经升为正三品的文大人隔着三级，更重要的是，这次文大人为他活动谋得这个位置，让锦衣卫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林岱是文大人门下，以前还经常拿捏他一下的锦衣卫总部经历司和南北镇抚司，现在对他的态度大为不同。林岱清醒地认识到，这就是因为他现在背后有人了，如果失去了这座靠山，不要说他坐不稳这个位置会被赶下来，想回到以前杭州千夫所这个位置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请文大人和陪同的孙掌柜坐下后，听孙掌柜说，文大人来的目的就是为陶严进锦衣卫的事情。调令早已经在京里办好，算是从谍讯司调到杭州镇抚司，这样也免去了在南京培训的过程，因为谍讯司的培训并不跟锦衣卫普通新进校尉一起进行。
林岱脑子里面马上就转开了。说实话林岱为人精明，脑子也很聪明，颇有能力，只是苦于没有后台，所以长年没有升上去。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原来在南京城的时候，文大人让他跑到郭扬杰家里，去阻止文大人的义子向郭扬杰家里的丫环求亲，并不是单纯的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是想让自己的义子进入锦衣卫。林岱也能明白文大人的义子为何不想加入锦衣卫，毕竟陶少爷年少多金，在杭州扬州这等繁华之地能好好的享受。要是当了锦衣卫，虽说有权有势，但毕竟还要受上峰的管束。
林岱马上向文大人提出：就把陶公子安排在我们镇抚司这边，我亲自照看着陶少爷。大人您看是先从百夫长开始还是怎么的？
林岱知道，百夫长已经是正六品了，文大人肯定有这个能力。但是再高了，倒不是说文大人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讨到这个旨意，而是百夫长之上的职位，那都是要管着事的。他还是担心陶少爷现在还没能力担得下来。但是这百夫长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也不惹人注目，应该很合适。
文大人发话了：不要说什么百夫长，连总旗小旗都不要让他当，直接先当校尉，让他从最下面开始打磨。
林岱反应很快，虽然从最基层的校尉开始让他也很诧异，但是文大人最后说的那个“打磨”二字让他明白了，文大人实际上对自己的义子看得很重，也看得很远，让他从最下面做起，就是要把锦衣卫最底层最基础的都摸个清楚。以文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以后这陶少爷前途不可限量。
林岱知道纹大人言出必行，这事情多说无益。心下马上就转到另外一事去了，就想到，看来还得找机会再到郭府去一趟，与郭扬杰好好说一下，虽然不敢把文大人说出来，但是这郭扬杰机灵得很，点头知尾的，只要给他点出陶少爷进了锦衣卫，他自己都能猜到几分。
林岱就小心翼翼的问文大人：那陶少爷安排到哪里，大人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文大人淡淡的道：这可是你的事情，就有你拿主意了。我把小陶子放在你这里，一是因为现在杭州这里也算是我的家了，我告老还乡后肯定是要跟小陶子住的。二则是放在你手上我放心。
林岱听了后面这句话，知道文大人这是在表示看重他之意。就赶紧说道：卑职愿为大人效力，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文大人就叮嘱他，不要给下面说出陶严和我的关系，这小陶子有些武功，身边银子也不少，自然臭毛病也多，所以一定要好好打磨打磨。不要怕给他分派有危险的事情，只管让他去做。
林大人当然满口应承，心里却想到：真要有危险的事情，打死也不派他去。
孙掌柜就告诉林岱，调令明天陶严自己带来，文大人明天就赶回南京去了。
说完文大人已经起身往外走，林岱赶紧一直恭送到大门外，眼见文大人和孙掌柜坐的马车走远，林岱马上安排了一辆马车，带着随从往郭府疾驰而去。
到了郭府门外，林岱让身边的亲信进郭府去把那郭员外请出来，林岱则让马车驶进了旁边的小巷，巷子两头派校尉把守住。很快那亲信带着郭员外就从侧门出来，郭员外就上了马车，车夫和亲信都离得远远地，两人坐在马车之上悄悄说话。
林岱之所以要马上去找郭员外交代，是因为郭员外出手大方，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金主，千万不要让他惹出祸事。
郭员外匆匆赶来，脑门上都微微冒汗，见林岱林大人都不肯进府，心下揣揣不安，不知道是有何事？
林岱也不说破，说了几句闲话后，才问郭员外：你家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叫郭洁儿的，你没有随便许配给府里哪个人吧？
郭员外先点点头，马上又改为摇头：没有许配。
林大人就道：那就好，那就好。郭员外，我听说你把那郭洁儿当亲女儿一般看待，为何不干脆收为义女，以后再嫁个好人家，岂不是一段佳话？
郭员外眨巴着眼睛，胖嘟嘟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脑子里面去在猜着林大人的话中意思：林大人害怕这郭洁儿随便嫁给府中其他人，那就是希望她嫁给另外的人。而府外求亲的也只有那一个陶公子。听林大人的意思，这陶公子来头确实不小。所以才建议自己把郭洁儿收为义女，这样再嫁出去就不是丫环身份了。也不知道这陶少爷后面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林岱这一个锦衣卫镇抚使，巴巴的三番五次为这事情来跑腿。以林大人的权势，就算是浙江布政使司，他也完全可以不给面子。这一下就浮之欲出了，绝对是南京城的人。
他就连声答应：林大人提醒的对，我马上就办。
说着就从袖子里面摸出张两千两的会票递了过去：林大人，您给我透个底，这陶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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