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人扛着的麻袋里露出一抹青灰的，泛白的颜色，佟盛荷记得方才那小孩儿脚上穿的正式一双青灰泛白的布鞋。
她追出去的时候，那人正拐了个弯，眨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盛荷！”祝九郎追了过来，“怎么了？”
她来不及解释，匆忙道：“有个人扛着麻袋，肩膀上是个孩子！你快去把人救下来！”
“知道了，你别乱跑，原路回去，乖乖在店里等我。”祝九郎沉声说。
话毕，祝九郎一个鹞子翻身，眨眼间就消失了。
佟盛荷原路回到食铺，已经不喘了，可心还是跳的厉害。
要是刚才没看着，刚才那少年是不是已经被带走到什么地方，被打死了？
可扛麻袋的那人，可不是那伙儿打人小孩里的人，他分明是个成年人……
她胡乱想着的时候，祝九郎已经回来了。
背上，是方才包的满脸纱布的少年。
“怎么啦？！”佟盛荷跳起来，去探少年的鼻息。
“被打昏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祝九郎说，“那人跑了。”
佟盛荷心里不安，“那人会是干什么的？拐卖这么大的小孩儿干什么？”
祝九郎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一阵，附近几个村落已经发生了好多起人口失踪的案子，拐走的，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事情并不是闹的很大，但还是有人报了官。经过调查，师兄和我怀疑，是有人将青壮年的男子带走到黑窑洞里做苦力。”
佟盛荷心里一沉，“凶手就一直没有暴露过么？”
“没有。这帮人行事很隐秘，前一阵子，衙门派了很多人出去乔装无家可归的乞儿，想引诱凶手前来，结果，凶手聪明的很，根本不上钩。而且自那之后，他们像是察觉了衙门在调查他们，再也没有动手。”
“今天又突然出现了……”佟盛荷喃喃地说。
“可能，唯一见过凶犯的人，就是他了。”祝九郎定定地说。
说话间，昏到的少年已经醒了。
他揉着头，神色惊恐。
“别怕，这是在我家店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佟盛荷安抚道。
少年见到是佟盛荷，受惊的神色才平复下来，但还是有些恐惧地摇头，“没……我、我要走的，结果刚进小巷子，就失去知觉了……”
看来这少年什么也没见到。
佟盛荷犹豫了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排这少年。
让他出去吗？若是再碰见那个拐卖人的凶犯呢？
这时少年忽然鞠了一躬，对着佟盛荷，“姐姐，你救了我两次，晓察……要谢谢你！”
佟盛荷扶住他，想起他方才才出虎口又险些落入狼窝，心中一阵不忍，“你叫晓察？”
“嗯。”晓察拘谨地点点头，看向祝九郎，“谢谢哥哥。”
“给他做点吃的吧。”祝九郎说。
佟盛荷就着手头有的食材，给烙了不少的鸡蛋饼。
晓察吃的很局促，饼子小口小口的咬着，但是速度飞快。
祝九郎问了他一些问题，知道了他的情况。
“打算怎么办？”祝九郎问。
佟盛荷看了看他，“他住在城外的破庙。”
沉默了一会儿，祝九郎说：“那我一会儿送他回去？”
佟盛荷半晌没说话。
不过是下昼才认识晓察，看得出这孩子是个可怜苦命人儿，可让她就此接纳一个人，让他住在店里或是带他回家，总是不大稳妥的。
佟盛荷警惕心很强，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虽然心疼这孩子，可……
“哥哥，姐姐，我吃饱了。”吃饱饭的晓察站起身，又向两人鞠了一躬。
“姐姐，今天的看病钱，吃饭钱，还有救命之恩，我都会还给你的。”晓察小声说，“我、我先走了……”
晓察走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离开的很快。
祝九郎看出佟盛荷似乎有点不忍，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你做的没错。女子家出门在外，多些防备之心，对自己没有坏处，你做的很好。”
“走吧。”佟盛荷叹了口气，对祝九郎道。
晓察的出现似乎只是一个插曲，两人次日开店营业的时候，门前一切依旧，似乎根本不曾发生什么事情。
美味食铺刚开门，钟秀就第一个过来捧场，“小娘子，给我做一个加料的煎饼果子！”
“好嘞……”
忙忙碌碌的早上，生意比之昨天还要红火。
佟盛荷照例是调了一盆面糊和二十张的手抓饼，竟比昨天还快的就卖光了。
今日来捧场的，不少是对面白马学塾的学子，学子们正当年，一个个都是能吃的时候。
昨儿就来捧场的一个学子咬着煎饼果子，问：“姐姐，你们晌午不开门做生意么？”
佟盛荷道：“晌午就关门啦。一天就调这么多料，太多了怕卖不了的。”
“怎么会卖不了呢，我们学塾的同窗吃了你的煎饼果子和手抓饼都嚷着好吃，今天郑全要我帮他带两个呢！我们夫子也夸煎饼果子好吃，手抓饼香脆，姐姐，你要是晌午也开店的话，我们一定都过来买。”
早午都吃这个，难道不腻么……
佟盛荷心里想着，冲他微微一笑，“好，等我晌午也营业的话，一定告诉你！”
约莫过了三四天，正逢赶集的日子，来吃早点的人特别多，这一条满是吃食的长街上，当属佟盛荷的食铺前面排队的人最多。
头不抬眼不挣的一直忙到面糊见了底，手抓饼早卖没了，排到有些学子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
每天都来给同窗带早点的叫温文典的学子眼巴巴地看着佟盛荷，“姐姐，我们十来个同窗，都等着你的煎饼果子呢。”
那怎么办，佟盛荷也无可奈何。
“卖没了呀，”她笑吟吟地对他说，“明儿再来吧，我提前给你做好，行不行？”
温文典磨蹭着不愿意走，“姐姐，我看那儿不是有些面粉么……”
合着，这是想让佟盛荷特意再给他做点煎饼果子呢。
也不是不行……
佟盛荷琢磨了下，重新起锅开火，调了能做十来个手抓饼的面糊，用剩下的料给温文典做了十二张煎饼果子。
这一单接完，祝九郎便把半扇窗户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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