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辛苦了’三个字，小莲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内堂堂主小肆，以眼神确认眼前这人，真的是他们的首领吗？
这个问题，小肆也曾一度怀疑过。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你不用怀疑，这就是咱七杀堂的首领。她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这里曾经坏过，一切都正常，解释的通。
两个人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顾姝的法眼的。心里暗暗奇怪，这真正的顾二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小年纪掌控着三百员众的七杀堂，上上下下对她都十分敬重。纵然有梁颖的原因在，可她若没点本事，肯定不会受到大家的敬畏。
“咳咳……”顾姝清了清嗓子，成功引起二人的注意，“之前你送入宫中的消息很有用，继续保持，尽快取代钱鹃儿。”
“是。”小莲屁股刚挨了个椅子边，闻言又立马起身，规矩地往地上一跪。
顾姝扶额，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看来得改一改了，要不然自己老是低头抬头的，容易得颈椎病！“起来说话，没我的命令就坐着不动。”
“是。”小莲规矩地起来，一板一眼地坐下。
顾姝瞧着，比机器人还机器人。机器人还能设定个程序自个儿动，她这完全是磨盘呀，推一下才动一下的。“别这么紧张，等你将来入了顾府的门，我还得唤你一声姨娘呢。”
这只是个玩笑，但落在小丫头的耳中，就成了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反正一切不好的词都在小莲的脑海中打着转。按着她的想法，不管怎样跪就行了，可首领下了命令让她坐着不动。
于是，她就只能如坐针毡地扭来扭去，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姝看着她浑身难受的模样，心里轻轻地一叹：这娃太年轻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她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小莲，你说说钱鹃儿的事吧。”
提起自己的工作，小莲秒换冷漠脸，一板一眼地道：“据属下所查，自从钱鹃儿掌控顾府的财政以来，便一直暗中将许多偏远地方的田产、铺面都给变卖了。令有好些庄子，都交给了她的远房亲戚钱多打理，而实际上，这个钱多是她在戏班子里的同门。”
“有意思。”顾姝笑道：“刘敏害了我母亲，花了那么多时间积蓄起来的钱财，被钱鹃儿拿去养情郎。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如此调侃了一句，她正色道：“我既然回来了，就先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再走。小莲，你抓紧时间把这些证据整理一下，我有大用。”
小莲应声，顾姝又吩咐小肆：“小肆，你想办法控制这个钱多，如有必要，可以策反他，这种靠着女人养活的男人，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不拘什么法子，只要能让他指证……”
想了想，她又摇头，道：“那混账皇帝在这里，做多了，反倒是露了痕迹，又被他逮着把柄了。咱们最好是能够让这个钱多自己将事情闹出来。”
小莲道：“钱鹃儿每次与钱多会面，都是以庄上事务的名由，将他传到府上，有几次更是当着老爷的面。而且，她也从来不用贴身丫头，一切都是自己打理的。”
“这就棘手了。”顾姝习惯性地摸着下巴，沉吟着道：“既然从两人的关系上不好下手，那就钱多的身世下手。有什么法子，能让官府的人出面调查钱多的身世的？”
“法子倒是有好几个。”小肆终于舍得搁下了手中的小碟子，亮出了自己一堂之主的气势来，“官府查人，除了每年下特定的简单查询外，只有当然犯了重案要案、亦或者是要做官升官、或者与官府有生意上的往来。”
十三四岁的萝莉，再怎么装的老成，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做官升官是不可能了，生意往来也不现实。不过，”顾姝冷笑，“要让一个男人犯罪，实在太简单了。”
小肆上前一步，“杀人罪怎么样？”
顾姝一个点头的动作还未做完，忽然就想起了蛋小三的话。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害死的人，到头来都会把人头算在她头上，而她害死的人越多，时空机器就越难恢复！
“杀人罪严重了一点，有没有轻一点的，刚刚好够查他的背景就行。”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必须得是有影响力，能够闹到人尽皆知最好。”
小肆想要翻白眼，但碍着有下属在，只得生生地忍住，“与知府的老婆通奸怎么样？这种风流事，白城的老百姓最爱说嘴，不消半日就能传遍国都。”
“理论上来讲，是可行的，但咱们还得考虑其他因素。”顾姝沉吟道：“比如说，万一知府怕丢脸悄悄地把这件事压下来怎么办？万一知府畏惧相府的势力，不敢追究怎么办？又或者，知府其实不爱她的老婆，正好以七出之条休妻怎么办？”
“知府的老婆不行，那就换别人的老婆？”小肆继续一本正经，“只要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众人都会感兴趣的。”
顾姝再次惊讶地望着小肆，“你为何如此执着通奸这一项罪名？”她又问芸儿，“小肆最近都在看什么书？”
芸儿想了想，说：“好像是从外头买来的话本子。”
顾姝伸手拍了拍小肆的额头，“小孩子家家的，少看那些不正经的是，没事看看国学经典，陶冶一下情操。”
小肆漠然地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首领，属下今年二十五了，首领芳龄才二八。”
言下之意，谁才是小孩子？
顾姝心道：按照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来计算，本姑娘的知识储备，怎么也得算两千五百岁了。
“既然这样，你尽快找到目标。记住，目标必须得是能在白城引起话题、能被官府忌惮、且不能是良家女子。”顾姝明智地岔开了话题，“最好呢，选一个自带流量的女子，比如说，曾经的青楼花魁，获得白城无数男儿的追捧，却在某一年被某位高官抬进家门，从此成了万千男儿心中的朱砂痣。”
小肆满脸震惊地望着自家首领，“首领，那些话本子是您写的吗？”
顾姝云淡风轻地道：“这些桥段虽然都是老掉牙了的，但架不住广大群众就喜欢这个。所以说，没事少看些杂书，多看正经书。”
芸儿一旁问：“二小姐，你这些又是从哪里看来的？”
顾姝无语。
小肆沉默了一会儿，说：“首领，属下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兵部尚书万烈华。他府上有好几个青楼女子，而且最近其夫人还怀孕了，情绪起伏不稳定。肯定不会将这件事轻而易举地掩盖下去。”
“行。”听到万烈华三个字，顾姝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你尽快将那些妹子的资料调查来，挑个合适的人出来。”
她说着话，起身伸了个懒腰，“芸儿，我们去梧桐苑逛逛。”
芸儿问：“那皇上和老爷怎么办？”
顾姝抓了抓头发，“将父亲抬回房去，好生休息。至于皇帝嘛，就让他在桌上睡一觉吧。”
芸儿好心提醒，“二小姐，皇上身上可有伤呢。”不等二小姐答话，继续提醒，“他可是为二小姐受的伤。”
顾姝妥协，“那就把他挪床上呗。”
小莲在外头喊小厮带了担架来，将顾昀抬走；顾姝与小肆、芸儿三人合力，将墨子良挪到床上。
介于担心皇帝中途醒来，顾姝将小肆留下，与芸儿两个前往梧桐苑。
月色朦胧，凉风习习。
梧桐苑门口，堆放着好些木材、水泥、剪断的树枝……不用问，顾姝便知道定是顾丽珠重新获得顾昀信任后，这个老父亲为疼爱的女儿重新装修院子。
这些东西落满了灰尘，显然已有好些日子没动过了。想来，定是顾丽珠在重央楼的行为，令顾昀再次对这个女儿失望，所以这重修院落的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
芸儿上前去敲了门，开门的人，是胭脂。
本是一个长的极水灵的丫头，此刻却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副乞丐的模样。开门后，本能地往旁边缩去，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浑身颤抖。
看到胭脂这样，顾姝也紧紧蹙起了眉，“胭脂，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听到这个声音，胭脂震惊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顾姝和芸儿，两行青泪立时就滚落下来，跪下哀求道：“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顾姝一把将她拉起来，问：“怎么回事儿？”
胭脂哽咽着道：“初九日，大小姐从宫里送回来后，便发了疯，连奴婢和老爷都不认识了。”
顾丽珠疯了？
这话要是说给旁人听或许会信。
“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倒要看看，顾丽珠能装到什么程度。
“二小姐……”胭脂有些犹豫。她是对曾经有恩与她的刘氏母女忠心耿耿，可也并不像她们一样丧尽天良。她也明白自家大小姐对二小姐做的那些事，“二小姐小心，只远远地站着看一眼便好了。”
顾姝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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