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虽如此说，但二人仍是不放心。
“那便让属下代替首领前去。”小肆坚决不能让首领去冒险，“反正那位竹先生也不曾见过首领的真面目，更何况现在首领手臂还受了伤，属下的身手应该较首领要好些。”
“此事不必再议。”顾姝罢了罢手，神色也随之冷了下来，“这是命令。”
她这么一说，小肆果然没再说什么了，憋了好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问：“首领是不放心属下的能力吗？从前你凡事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如今却事事亲力亲为，甚至不惜冒险。”
顾姝不知道真正的顾二小姐是怎样行事的，但她从来不是个甘心躲在幕后的人；好歹穿越一场，不玩的刺激一点，就对不起自己了。
“宫里比不得宫外，在这里，咱们万事得讲求规矩。即便是我被发现了，还有顾家千金、当朝皇后的身份可以保命，若是你们出了岔子，可就没半点回头路走了。”
顾姝语重心长，拉住了小肆的手，“毕竟，是因为我的任性，你们才会陷进来的。”
她这番说辞，仍旧没有得到小肆的理解，抽出手后，直接了当地道：“首领是不是因为宫里太无聊了，所以想活动活动筋骨？”
顾姝无语。这小丫头果真是有些阅历的，眼神儿也忒毒了！
“别说实话。”她一副正经模样，“生活需要点谎言和欺骗。”
小肆无语。
芸儿无语。
气氛一度很尴尬。
顾姝重新回到床上盘腿坐下，认真地说：“今日在斓桦宫，林樱牵着我的手时，下意识地摩挲我的手指。这一般是习武之人探索她人武艺时才有的习惯。”
小肆也立即正经起来，“首领的意思是，林樱会武艺？”
“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但她这个动作我始终很在意。”顾姝摩挲着下巴沉吟了半晌，“以后碰到她，务必要小心，清宁殿的情况也要格外留意。”
小肆应声知道了，又说：“之前首领说的，找人接替钱鹃儿在顾府的位置，人已经成功被顾相爷带回了相府。是在城里卖鱼的良家女子，为恶霸欺凌，偶然为顾相爷所救。目前只是在相府厨房里帮工。”
顾姝点了点头，小肆继续说道：“眉山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刘胜强正在治欢歌的脚，舌头是没法长出来了，但请了先生教她识字。”
“你们辛苦了。”顾姝罢了罢手，“先就这样吧，夜深了，早些歇着去。明儿一早，又得忙活了。”
二人熄了灯火，只留角灯，退出殿去。
顾姝颇为纠结地盘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声音稍微提高：“蛋蛋。”
一阵风将窗户撞开，撩动着满室的幔帐，珠帘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一坨明黄的液体缓缓地在顾姝的脚边流淌。
顾姝看着蛋小三慢慢恢复蛋形，长出牙签似的四肢和五官，十分新奇地捏了捏它的脸蛋儿，“是不是所有人唤一声‘蛋蛋’，你就得这样撞一次？”
蛋小三挣扎着夺回了自己的脸，肉疼地揉弄着，愤愤不平，“还不是你太暴力了，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叫我吗！”
“有事。”顾姝懒得与它废话，坐直了身体，言简意赅，“明晚我要偷皇宫，你必须帮我引路。”
蛋小三刚刚飘到床上，闻言直接弹了起来，撞在房梁上，又在床板上撞了几下，最终又瘫成一个蛋饼。牙签似的四肢在流淌的明黄液体里抽搐着，“你没疯吧？”
顾姝摸着下巴，沉吟着道：“这个宫里，最有影响力的无非是太清院，但那处有高手在，不好下手；剩下的便是贞宁宫和斓桦宫，斓桦宫昨夜才被人闯过，若是明晚再被人闯进去，高宇阳恐怕要羞死了。”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蛋小三好不容易恢复了蛋形，飘到顾姝正前方，艰难地环着双手，“这里可是皇宫，是同二十一世纪的总统府一样的存在！你要是被发现了，会被捅成马蜂窝的！”
“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呀！”顾姝理所当然，“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去死吧！蛋小三很想把这样的四个字送给她，但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她来弥补错误保住饭碗，生生地忍下这口气，转而问：“你说说你，手里有七杀堂这样的组织，又是丞相之女，一国皇后，为什么要偷皇宫里的东西？”
“救济灾民是表象。”顾姝满脸诚挚，“宫里有人拿江南水灾的事大做文章，说我是妖孽。若任由江南事态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流言来呢。”
“再一个，”她说着话，一把将蛋小三按在床上坐好，语重心长，“我的任务是辅助嘉囿皇帝，成为一代明君；一代明君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饱受战乱之苦呢？”
“可……”迫于淫威，蛋小三不得不屈服，但还是垂死挣扎，“人家身为时空客服，是不能出手干预别人的正常生活的。”
“别人？”顾姝嘴角上挑，双眉上扬，拖长了声音，放软了语调：“你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呢？”
“当然是不包括你的！”暴力女面前，蛋小三选择识时务，“本客服的意思是，盗窃皇宫这样大的事，咱们总得先想个完全的计策，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顾姝点头，起身在黑箱子里翻了半晌，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寻摸出一包毫不起眼的粉末，扔到蛋小三的额头上。
蛋小三眼疾手快，拿牙签似的手点了点那包粉末，粉末便自动悬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它问。
“蒙汗药。”顾姝言简意赅，“明晚，你把这包蒙汗药投到侍卫的饭碗里。”
蛋小三狐疑地瞅着那包药粉，“真的只是蒙汗药，不是毒药吧。”
顾姝懒得理它，铺开笔墨，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折了折扔给蛋小三，“替我把这个东西，送到高宇阳面前。”
“这又是什么？”蛋小三用牙签手轻轻地一碰，那折纸便自动张开，“初四戌时，约君太清院一趟，苏姑娘拜上？”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不解：“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顾姝甩了个漂亮的响指，嘿嘿一笑：“侠盗的预告函。”
蛋小三无语，“这么老旧的招数你也复制，还要不要脸了？”
“这只是借鉴，借鉴懂吗？”趁着蛋小三不注意，顾姝拎起它圆滚滚的身体，直接扔出窗外，关上窗的一瞬间，不忘叮嘱：“别忘了明晚之约。”
远远地，传来了蛋小三带着哭腔的控诉：“你这个暴力女！”
自从皇后下令杖毙了几个长舌宫娥，宫里寂静了一夜。
时八月初四，在死亡气氛的笼罩下，人们仍旧挡不住好奇心，三两个聚在一处闲聊。
“听说了吗？前天晚上的贼人，昨晚又进宫了，还给高统领送了信。”宫女甲神色凄惶，声音细弱蚊足，“说是今晚，约高统领去太清院见面呢！”
宫女乙一脸惊奇，兴奋异常：“真的吗？这人可真是艺高人胆大，此生若能嫁这样的儿郎为妻，定不会受人欺负！”
“醒醒！”宫女甲敲了敲宫女乙的额头，冷冷地道：“那人还留了款，叫什么苏姑娘，一看就知道位女侠了！”
“啊？”宫女乙失望地惨叫。
宫女丙比较注重实际：“你们说，这位苏姑娘夜闯皇宫，究竟为了什么？是为了杀人吗？”
宫女甲一脸神气，“你们刚才没听吗？苏姑娘约高统领去太清院，肯定是看上咱们高统领了呀！官兵和贼，多有意思？”
宫女丙瑟缩了一下，声音更小：“你们难道没听说高统领的事吗？听说进入高府的女人，不出三两日便被抬出来了。”
两名宫女闻言，脸色同时变得煞白，将声音压得更低，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而篱笆墙的这一边，引得流言四起的罪魁祸首，百无聊奈地将自己的下巴撑在石桌上。旁边是铺开的纸墨笔砚，及一本往生经。
即便是入了秋，御花园的花也是姹紫嫣红，甚有观赏趣儿。
芸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花丛里折了一大把的鲜花，准备拿回去装点贞宁宫。小肆不受约束地躲在宽大的桃树上，一脸冷漠地吃着鲜桃。
以至于皇帝的到来，无一人发现。
“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尽皆世人愚昧无知的产物。”不想抄经的顾二小姐趴在桌上碎碎念，狼毫笔尖墨汁已干，被她用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以为抄一抄拜一拜佛就显得仁慈宽厚了吗？”
“朕如果没听错，”皇帝声音出口，看到他的皇后吓得跳了起来，忍不住大笑，“你刚才是在质疑太后吗？”
“我没有，不是我，你听错了！”顾姝立即否认三连，心里骂一声：混账。快速地收拾了脸上的情绪，傻笑着问：“皇上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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