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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那年年少,岁月正好涂牵牵闻野 > 第七十一章 你跟我哥是在搞对象吗
 
闻野是第二天起床后才看到闻国厚的。

徐素棉扔下手里盛了一半的粥,站在厨房里指着他破口大骂,气得肩膀都在肉眼可见的发抖。

闻国厚两手叉在军大衣的袖筒里,缩着肩膀靠在墙角,一脸麻木的倦容,任她越骂越不堪入耳,时不时点点头,连嘴都懒得还一句。

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闻野披着羽绒服出来,脸上才有了点笑意:“小野放寒假了?”

“爸。”闻野一开门就闻到了呛鼻的劣质烟草味,他微微皱起眉,“您昨晚没回来么?”

“爱回来不回来!这个家没你还少个累赘!”徐素棉看到闻野后嗓门更大了,捞起手边那个粥碗用力往外一摔,恶狠狠地说,“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啊?你自己说,又输了多少钱?”

“就输了两三百,你至于吗你?这一大清早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闻国厚小心避开脚边那堆碎渣子,没什么底气地顶了回去,“一年统共就歇这么十几天,我打打牌怎么了?人家别人怎么就没你这么多事儿!”

“你能跟别人比吗?”徐素棉解开身上的围裙往地上一丢,指着身后的窗口厉声道,“别人家什么情况?你家什么情况?三天的工资你一个晚上就给我造光了,你儿子以后没钱看病了,两三百能急得你撞墙!上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说了什么你没听到吗?你是聋了还是脑子锈掉了?”

“哎呦喂。”闻国厚捂住耳朵,不耐烦地瞪着她,“小野这不是都开始赚钱了吗?赚得比我们都多。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谱了,成天听风就是雨的,动不动就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还能厉害的过老天爷吗?”

徐素棉已经气得说不出来话,她大口喘着气,整张脸被憋得通红,漫无目的地绕着厨房转了两圈,似乎还要寻找能摔的东西。

闻天这时揉着眼睛开门出来,迷迷瞪瞪地走到闻野旁边,开口喊住徐素棉:“妈,我饿了。”

徐素棉刚捞起一个盘子,正要往地上掷的动作在听到闻天的声音后戛然而止。她身体里那股气像是顿时就泄了,肩膀跟着垮下来:“你先去洗脸去。”

及此,这场战争在闻天的四个字里潦草地画上了句号。

闻野把羽绒服穿好,默不作声地找来拖把清理干净地面,帮着徐素棉一起把早饭摆上桌。

闻天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那杯豆浆,嘴角往下一弯:“妈,我不愿意喝这个,我喝粥行吗?喝两碗……”

他边说着,边偷偷观察着徐素棉的反应,用两根手指推着豆浆杯一点点往闻野那边挪。

“不行!”徐素棉当即就拍了桌子,强硬道,“这是医生规定的,豆浆必须喝!”

闻天在徐素棉压迫性极强的注视下妥协了,皱紧眉头一口气喝光了那杯豆浆,赌气似的把杯子丢开:“我要吃煮鸡蛋。”

徐素棉用下巴点了点装水煮蛋的那个盘子,语气缓和了一点:“只能吃半个。”

闻天趁着徐素棉埋头喝粥的空当,两三口就把剥好的整颗鸡蛋飞快塞进了嘴里,然后扭过头朝闻野得意地嘿嘿直笑,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两颗兵乓球进去。

眼看着徐素棉又要发飙,闻野及时拦了一下:“妈,小天现在吃东西都要注意这么多了吗?”他记得半年前医生还只是叮嘱让他少吃肉,多吃蔬菜水果。

“你可别提了。”一直闷头吃东西的闻国厚放下手里的油条,喝了口粥摇摇头说,“就快到吃块排骨都得称称几两几克,算一下那个什么蛋白含量的程度了。我觉得医院那群人就是小题大做,没一个靠谱的。你看看我,老早就检查着说有这个病,医生又是建议这个又是建议那个,就愿意让人直接在医院常住下,好赚你的钱。我都没在听的,该吃啥吃啥,该干活干活,身体出毛病了?没有。”

“是,谁都不靠谱!”徐素棉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就你靠谱!你接下来再跑去打牌试试?让我知道一次就离婚!说什么也不过了!”

闻国厚叹着气看了她一眼,闷下头开始喝粥,又不说话了。

闻野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搅着碗里的粥,心不在焉地听着徐素棉在耳边扯东扯西,餐桌上的氛围实在太压抑,他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

徐素棉牢骚发够了,一边撕着馒头往嘴里送,一边用令人不太舒服的目光打量着闻野身上那件黑色羽绒服。

闻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过去时,她幽幽地开了口:“小野啊,你穿的这件衣服是牌子的吧,看上去可不便宜。”

闻野知道徐素棉意有所指,他应该解释一下的,这件衣服的确很贵,但是他也的确没在吃饭以外的其他地方乱花过钱。可他现在已经有些疲于应对徐素棉了,因为她习惯性会怀疑他,好像自从他夏天从这个家出走之后,再做什么都是错的,再说什么,都是谎言。他在徐素棉心里早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嗯。”他低着头喝了一口粥,淡淡应了声。

这么回答好像也没问题,这件衣服的确是牌子的,涂牵牵和陈雪容自己做的牌子,价格一千多块,真的不便宜。

闻天忽然转过脸,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哥,等我长到你这么高了,我能穿你的衣服吗?”?

“到时候我给你买新的。”闻野拿指腹帮他擦掉挂在嘴角的几滴豆浆。

“你哥现在穿衣打扮越来越像大城市里的人了。”徐素棉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唐老太那个孙女,叫牵牵是吧?”

闻野转头看向她。

“我记得那个丫头比小野大不了两岁三岁的吧?”徐素棉主动碰了碰闻国厚的胳膊,凑过去跟他八卦道,“你见没见胡同口放着的那辆车,红色的,还是那种形状的,一看就是男人开的,一个小姑娘家家哪有开那种车的。”

闻野慢慢皱起眉。

闻国厚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埋头自顾自喝粥,没搭理她。

徐素棉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又去找闻野打听,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讥诮道:“大家都说这个牵牵可会赚钱了,才二十来岁,就在北衡住着大别墅,开好几十万的车,成天无所事事,连工作都没有,每个月都给唐老太往回邮寄东西,又是吃的又是用的,看上去都可高级呢。要知道北衡的房价贵得吓人哟,一平米就好几万块的,一般人哪里买得起别墅。你在北衡待了这小半年,你肯定多少也了解一点,你说她是不是靠男人养着的?要不然一个小姑娘怎么……”

“妈!”闻野当即就摔下筷子,起身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过分了。”

他说完后转身径直回去自己房间,重重地把门甩上,反锁。

徐素棉怔住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回过神。

闻野饶是在上大学这件事情上跟她产生了分歧,自始至终也都在好声好气跟她商量,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讲过话。

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闻野给她甩了脸色,当着闻天和闻国厚的面,态度毫不客气。

徐素棉恼羞成怒地几步冲到闻野房间外,把房门踢得砰砰作响,一开始嘴里还连珠炮似的列举着自己把他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弱,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好啊,你们都容不下我了,让我死了算了,我这一天天的累死累活是为了谁啊?是为了我自己吗?”

闻野被吵得心烦意乱。他猛地拉开门,面无表情看着正要把头往墙上磕的徐素棉:“她的钱是自己亲手挣的,她开了一家美妆店,还跟朋友一起做了一个服装品牌,我穿的所有的衣服都是从她们的工作室拿的。她不是没有工作,她的工作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辛苦,她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该拿的。”

闻野觉得,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有权力站出来替涂牵牵辩解了。大家看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外壳只是涂牵牵伪装出来的表象,她所有不为人知的努力、她工作中的疲惫、她的烦恼,甚至她的脆弱,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根植在了心里。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去诋毁她,哪怕是徐素棉随口的一句话。

徐素棉沉浸在自己的哀怨里不能自拔,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闻野在说什么,仍旧机械地把头往墙上一下下撞。

闻野慢慢闭了下眼睛,无动于衷地绕过她往外屋走。

闻国厚还坐在餐桌那里一声不吭地吃着早饭,眼皮掀都没有掀一下。闻天从椅子上跳下来,追在闻野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哥,你去哪里?”

“我去唐奶奶家。”闻野停下脚步,蹲到地上看着他,“你去吗?”

闻天点点头,对于徐素棉这些要死要活也见怪不怪。

闻野深深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对于他此刻的反应已经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心酸。

庆幸他早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不会被徐素棉的状态影响到分毫,还是心酸,他明明才九岁,一个涉世未深的年纪,却已经对家庭关系变得冷漠无感?

闻野无从判断,关于这个家,关于亲情,或者说所有的情感,他早就失去了分辨能力。

几分钟前他在房间里看到涂牵牵发给他的微信,涂牵牵说唐奶奶嫌她赖床,自己吃完早饭就出门遛弯了,喊闻野过去陪她吃早饭。

闻野带着闻天去了对面唐奶奶家。

涂牵牵正一个人趴着小木桌发呆,手里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盘子里的泡菜丁,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闻天自己搬了小板凳乖乖坐到涂牵牵对面,胳膊支到桌子上,托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闻野伸手试了下粥碗温度:“要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再吃。”

涂牵牵抓住他的手腕,拦下他端起粥碗的动作:“你吃了吗?”

闻野摇摇头:“还没,我陪你吃。”

“那就去热吧。”涂牵牵立马放开了他的手,弯着眼睛笑起来,“还有啊,这几天你都过来吃早饭吧,奶奶说她每天都是这个时间起早去遛弯。”

“好。”闻野应下来,“我听你的。”

闻野端着她没动过的那碗粥穿过小院去了厨房,闻天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牵牵姐,你跟我哥是在搞对象吗?”

涂牵牵“啊”了一声,急忙伸出手去捂住闻天的嘴巴:“你个小屁孩胡说什么呢!刚刚那句话不许跟你哥讲,你要是敢讲我就把电子表收回来!”

“童言无忌”这四个字的威力涂牵牵可算是见识到了。

闻天嘿嘿直乐:“我过完年就十岁啦!我还给我同桌写过情书呢。”

“欸,”涂牵牵忍不住也笑了,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顺带捏了捏他红通通的脸蛋,“我问你,你哥之前读书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多不多?”

“多!”闻天谨慎地往院子里张望一眼,直接搬着小板凳挪到了涂牵牵这边来,在她耳边小声说,“有个叫什么茶的,是我哥同学,她都直接追到我们家去了,害得我哥还被我妈给骂了一顿。”

“这个人我记得,”涂牵牵心道,她的四十米大刀当时都没有来得及派上用场,闻野自己就妥善地解决了那朵烂桃花。她压低声音,“那你哥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闻天使劲摇头,表情认真得像在宣誓:“没有!”

涂牵牵似信非信地眯起眼睛:“这么肯定?”

闻天似乎还有很多关于闻野的小秘密想透露给涂牵牵,但是闻野已经端着两碗粥从厨房往这边走了。他及时噤了声,拖着小板凳又规规矩矩地回到涂牵牵对面。

“说什么呢?”闻野把粥放下,看着闻天,“我一回来就不说了,是不是讲我坏话了?嗯?”

闻天欲盖弥彰地两手捂着嘴,想笑还不敢笑出来,忍得辛苦极了。

涂牵牵也心虚地清了清喉咙,眼神四处乱飘。

好在闻野没有深究,拿汤匙把其中一碗粥搅了搅,递过去给她:“现在吃温度刚好。”

“对了!”涂牵牵的视线冷不丁扫过挂在墙上的日历,“腊月二十五了,说好的十八岁成人礼就定在今晚吧,待会儿吃完饭你就回家,小天留下给我帮忙,晚上我给你发消息你再过来,这之前必须保持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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