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惜霜转眼已至，今日她披了件火红色的毛皮大氅，身后跟着一众丫鬟随从，足够的排场，气场也非往日可比。
“忆雪恭迎王妃。”
穆忆雪带着身后众人俯身行礼，穆惜霜却是脚步不停，走到侧边的床沿，白皙的纤指划过雕花床框，这才回头示意免礼。
“起吧。”
“谢王妃。”
抬头，刚好迎上穆惜霜染着冰寒的眸子。
“听闻，王爷昨夜宿在了你这儿，届时刚走半刻。”
穆惜霜纤指微捻起床头的薄纱不时又放下，示询问般肯定的看着穆忆雪，眼里的冰寒更甚，淬着冷冽的光。
穆忆雪本意答话，哪知秋香耐不住性子，率先答了去。
“王妃不知，昨夜里王爷酒后便来了落雪苑，许是小主恐奴婢们伺候不周，竟早早支走了大家，但奴婢却是亲眼所见，王爷昨夜前来，今晨刚走。”
秋香看着赶来的主，眼里的精光闪动。
她自认姿色不差，却沦为奴婢，之前伺候王妃倒也没觉得什么，转眼分配到了不起眼的落雪苑，她是打听过的，这个所谓的主子——穆忆雪是被王爷拖着回来的，虽是王妃的妹妹，却不受待见，想想自己费尽心思依旧未沾雨露，却被安排给了不起眼的穆忆雪做奴婢，心甚是不甘。
“哦，是么？”穆惜霜嘴角带笑，眉角却尽是寒霜，眸光扫向穆忆雪，更是冷了几分。
手掌微抬，秋香很自然的接了去，扶着穆惜霜坐下，眼里献媚之情尽显，哪儿还记得她真正的主子是穆忆雪。
“是啊，王妃心系王府自是不知这院内，王爷宿醉本应去找王妃才是，哪知让人钻了空子，也不知是在王爷跟前说了什么。王爷今早竟将这落雪苑及苑内仆人也一并赏了去。奴婢也是替王妃不值，这才赶着禀告王妃去。”
“今早是你来禀的？”
“回王妃，正是秋香。”
秋香暗自得意，她此举讨好了王妃，必定可以摆脱这里，再不济跟着王妃总归多了靠近王爷的机会。
这样想着，看着一旁不发一言的穆忆雪心中更是鄙视。
常言道：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如此懦弱的主子，她秋香自是不愿伺候。
“很好。”穆惜霜似笑非笑。
“谢王妃谬赞。”秋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王妃如此，可见是信了她的话罢。
“忆雪，秋香此话可属实？”穆惜霜的眉眼带着寒霜，微眯着眼角，终是直直的射向了站在一旁的穆忆雪。
“昨夜王爷醉酒，确是宿在了落雪苑。本想着今晨用了早膳便去嫡姐那儿告知，不想嫡姐竟亲自过来了”穆忆雪也无意争辩，索性由着话去。
“你手已是这般，竟还能伺候好王爷，想来也是费心了。”
“忆雪手乃今晨自己不小心所伤，王爷不知还请嫡姐放心。”
“我自是放心，但唯恐邪风不止。”穆惜霜眼神一敛，越过穆忆雪往秋香看去。
秋香不知何故，王妃眼锋一转竟直直转向了她，不免心咯噔一下，漏了半拍。
“刘嬷嬷，掌嘴！”
“是，王妃。”
穆惜霜身为王妃，身边自是带了不少仆从，只见两个彪形大汉身着侍卫服，上前一步就着秋香反手便挟制个紧，刘嬷嬷更是脚下生风，扬起宽厚的巴掌，结实的往秋香脸上呼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结结实实的响彻在安静的空气里，直到巴掌落下秋香任不明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好好的，怎会风向一转，矛头指向了自己。
待她反应过来，刘嬷嬷的巴掌已经如集雨般落下，扇的她口吐鲜血，脸颊红肿的如猪头一般。
“王妃，秋香无错啊，秋香心是向着你的王妃，王妃饶命，饶命呐…”
口腔里满是污血，含着半颗掉落的牙齿，秋香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口齿不清出于本能惊呼求饶。
“好一个无错。”穆惜霜开口之时，刘嬷嬷也停下了动作。
秋香欲扑向穆惜霜脚下求饶，却被侍卫死死的拽着，难以移动半分。
秋香转向一旁的穆忆雪，都是因为她！
“王妃，是她！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奴婢是受人指使，请王妃饶了奴婢吧。”
“不分尊卑，颠倒黑白，卖主求荣，攀名附利，还妄图饶恕？刘嬷嬷~”
“老奴在。”
“丫鬟秋香偷窃本王妃手帕，证据确凿，罚剁其双手以儆效尤；”
听闻，秋香终是心灰意冷，瘫软了下去。
“且慢。”突兀的声音如一簇火苗，再次在秋香的心里燃起生存的火焰。
秋香眼里那摸亮起的光，直直的望向声音来源，一直不语的穆忆雪身上。
秋香，她还留着有用。
“嫡姐，是忆雪没管教好下人，劳嫡姐烦心是忆雪的罪过。”
“你也知让我烦心了么，小小贱婢都管教不好，任由她胡乱说去，若是外人听闻恐以为咱将军府失了教养，失了姐妹情分。这风怎可助长，嫡姐这番也是为你思量，你当知嫡姐用心。”
说完拉起她的手坐下，旁人看来竟真真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样子。
暖菊看到地上的秋香，心里早已急开了锅，无奈人微言轻，唯有相信穆忆雪这个新主子，不似表面那般，能护的秋香安恙。
“忆雪谨记嫡姐教诲，嫡姐贤淑，虽为正府内风气，但这丫鬟终究是王爷今晨才赠与我，转眼便被嫡姐剁了手，唯恐王爷迁怒于嫡姐，她如此作为，忆雪定当严惩，嫡姐宽心。”
“既然你知晓，那嫡姐便随你，父亲临走曾告诫的话你当牢记于心。”
“忆雪谨记。”
穆惜霜踱起身，斜眼再次扫了眼地上的秋香，冰冷的眸光让秋香如临北境，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
“谢王妃。”
“谢主子。”
…
秋香急急的叩着头，直到火红色的身影引着众人远去，依旧不敢停。
头被磕的出血，滴湿了地上的红砖。
“暖菊，扶秋香起来。”穆忆雪退回座上，扫了眼院内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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