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会议室。《神渊录》的剧本研读会, 正在进行。
“柏珥，你这里的情绪不对。”
反对声, 再一次传来。
柏珥目光微凝, 修长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剧本。
“导演，那你认为, 什么情绪才正常？”柏珥面无表情地抬头, 直视着叶斐的方向。
剧本研读会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柏珥就被叶斐喊断了好几次。
柏珥潜心研究了剧本，可到了叶斐的嘴里，却显得全是错处。
“怎么？不服气？”叶斐坐姿惬意, 没有直接回答柏珥的话。
柏珥适当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只笑着回答, “没有，我只是在请教导演。”
叶斐扯起一抹笑意, 没开口。
两人对持着。
气氛，有了一瞬的僵硬。
在场的几个主要演员, 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盘。
说得好听点，是叶斐要求严格。说得难听点，就是叶斐吹毛求疵。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后者更甚。
“叶导, 研读会这种环境，总是缺点带入感。可能柏珥还没进入状态，等到了拍摄那天, 说不定就有感觉了。”
黄芸主动为柏珥说话。
在这一众主要演员中，也就黄芸的资历够深，能够说上几句。
“芸姐，身为一名演员，可不能受环境影响。”周易争坐在叶斐的身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柏珥只有一部主演作品，而且还有晏影帝带着。这会儿，孤军奋战的，身边又没个帮衬的人……”
“可不就什么感觉都找不到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柏珥和周易争之间有过过节。
但没想到，周易争居然口无遮拦，直接摆到台面上说了。
这话夹枪带棒的，听得人实在不舒服。
黄芸蹙了蹙眉头，似乎还想为柏珥说话。
柏珥递给了她一个眼神，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我身边是没个帮衬的人。”柏珥睨了一眼周易争，语带轻蔑，“哪里像周少，还有叶导在，角色也要靠他帮衬。”
柏珥说话反击，也没给周易争留什么情面。
“你！”周易争气结。
柏珥丝毫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再次开口，“叶导，你带来的人，麻烦你管好。”
一连两句，语带玄妙。
在场众人哪里还能不知道……周易争和叶斐的关系？
“柏珥，活在娱乐圈内，太伶牙俐齿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叶斐轻描淡写地回应，丝毫不在意旁人知晓他和周易争的关系。
在叶斐看来，周易争既然愿意攀着他，获得资源，他也就该受着众人质疑的话。
这个圈子里，有舍有得，很公平。
“总比闷声不吭，被人泼脏水要强。”柏珥哪里看不出叶斐在故意针对他。
与其这样无所谓的争执，浪费大家的时间。
还不如，一次性将问题讲清楚。
柏珥放下剧本，起身。众人的目光，一致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导，我演戏经验尚浅。恕我冒昧，你对我的‘悉心’指导，我也理解不进去。”柏珥沉下气，将话说得漂漂亮亮的，“我对一句台词，就被你反驳一句，与其这样。还不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研究剧本。”
柏珥环顾了一圈，对大家鞠躬致歉，“抱歉，浪费诸位的时间了，先走一步。”
说罢，便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
柏珥在圈内的名声很好，该有的通告、活动，他向来都是好脾气配合。
今日临时离场，还真是头一遭。
一众主演面面相觑，都没了话。
叶斐没想过，柏珥竟会如此不服软，还当场走人，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顿时，他的眸色就暗了下来，他冷声道，“站住。”
柏珥顿下脚步，没有回身。
“柏珥，像你这样，不配合剧组工作，还耍脾气走人……”叶斐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轻飘飘地落下一句，“电影还没开拍，我作为导演，有权换人。”
柏珥眉头紧锁，心里也带上怒意。
叶斐这混蛋，分明就是在威胁他！
忽然间，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
晏斯穿着一袭风衣，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一见站在门边的柏珥，立刻就靠了过去，“柏珥。”
柏珥身为兔族，本来就易红眼。
这会儿，他被叶斐的言行激得，眼眶泛红。
晏斯一瞧见他这样子，只当他受了极大的委屈。
霎时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怎么了？”晏斯急切地问话。
柏珥看着他，眼中显出一丝疑惑，“晏哥，你怎么来了？”
“你先告诉我。”晏斯神色严肃，再次询问，“谁欺负你了？”
看见对方眼里真切的担忧。
柏珥不安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
他的身旁有了晏斯，无形当中，就多了些底气。
柏珥回身，冷眼看着叶斐，“叶导对我不满意，想要换主演。”
晏斯重复了声关键词，“换主演？”
紧跟着，眸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冷峻的气场顷刻就散发了出来，无形之中，给了人一种威慑感。
“我看。”晏斯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嗓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凉意，“是换导演更合适。”
一席话，惊得众人都变了神色。
叶斐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什么？换导演？”
柏珥侧过脸，惊讶地看向晏斯。
晏斯对上他的视线，勾了勾唇。
那是令柏珥心安的笑意。
“进来吧。”晏斯说出一声。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过来。
作为电影统筹，赵陌笙直接走到了叶斐的身边。
她看着叶斐，礼貌示意，“叶导，不好意思。制片方和投资方经过商议，全体决定要更换导演。至于你和我们签订的合同，以及所需要赔付的违约金，后续将会有工作人员负责商议。”
叶斐脸上怒意尽显，“笑话！”
一旁的周易争，也跟着坐不住了，“赵女士，这电影都快开拍，临时换掉导演？恕我冒昧，你们制片方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
“抱歉，经过制片组全体商议，我们一致认为，叶导擅长的电影领域，和我们的剧本类别有出入。因此，我们才在赶在电影开拍前，重新做下决定。”
赵默笙的话虽然客气，但当着那么多人，显然没给叶斐留有面子。
叶斐没有投资这部剧，是被制片方请来的导演。
这会儿的权利，自然不如制片方。
“记住！是你们把事情做绝了！”叶斐面子挂不住了，直接猛拍桌面起身，怒道，“我倒是要看看，就你们这样的态度，谁还敢接你们的电影？”
晏斯冷哼，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无论谁接，我们都看不上叶导。”
叶斐知道，自己被换这事，少不了晏斯的鼓动。
他恶狠狠地瞪了晏斯一眼，这才疾步离去。
周易争显然没想到事态会急转直下，一时间，都来不及反应。
“跟着叶斐一起来的，最好也自觉离开。”晏斯的视线直直落在了周易争的身上，冷冷发话，“可别等着人赶，免得丢人。”
周易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终于受不住周围嘲讽的视线，夺门而出。
会议室里，重归于平静。
“晏哥，现在这……”柏珥欲言又止，显然还在寻找合适措辞。
反倒是黄芸，先替众人发了话，“现在叶导走了，谁来接手电影？还能照常开拍吗？”
要知道，导演向来是剧组的核心。
“请各位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更为合适的导演人选。”赵陌笙主动解答了大家的疑惑，“至于剧本研讨会，等新导演到了，我们会重新来安排。”
“新任导演是谁？”
赵陌笙看了晏斯一眼。
晏斯领悟她的意思，主动接了话，“由于某些特殊原因，这事暂时保密。但是请大家放心，新导演的能力和威望，远在叶斐之上。”
晏斯的话，可信度还是高的。
众人听见这话，便陆陆续续应了下来。
这场研讨会，算是匆匆收场了。
*
柏珥坐回车内，满心疑惑，“晏哥……”
“我和小宋说过了，直接送你回家。”晏斯开了口。
柏珥颔首，眉间不显轻松，“晏哥，真找到合适的导演人选了？”
“嗯。”晏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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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刚为什么要和大家保密？”柏珥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他看着晏斯的侧脸，忽然间，涌出一个念头。
柏珥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确定地说，“晏哥，不会你要亲自……”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斯给否认了。
“不是我。”
晏斯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我还没厉害到这个程度，隔行如隔山。即便我想，也不会拿你主演的电影冒险。”
柏珥哑声，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太不靠谱了。
晏斯见他沉默，只好将原因告诉他，“叶斐心气高，临时换下他，他肯定意难平。”
换成任何人，一时半会儿，都会很难接受。
“你等着看，不出两天，他就会私下买通稿抹黑剧组。”晏斯平稳地驾驶着车子，将事情慢慢分析给柏珥听，“《神渊录》影视化，本就备受争议。叶斐在大众的心目中，还是一个很靠谱的导演。”
“……到时候，叶斐买的新闻通稿，一致偏向他，误导大众。电影还没开拍，就被爆出强制换了导演。你猜猜，网友们会怎么想？”
柏珥闻言，做出猜测，“肯定会有人会觉得剧组作妖，还将叶斐这样的知名好导演给换下了。”
说到最后，还带上了一丝嘲讽。
“甚至，还会爆出你这个男主角，给你泼脏水。”晏斯在娱乐圈待了那么多年，深谙这些套路。
柏珥蹙眉，隐约有些焦躁。
“你放心，我们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方法。另外，也找到了更合适的导演，绝对力压叶斐。至于为什么保密，是怕人多口杂，泄露了风声。”
晏斯的一段话，轻而易举地，就安抚住了身旁的人。
柏珥听见这话，似乎明白了晏斯的想法。
到时候，叶斐肯定会找人带动舆论。让网友们觉得，剧组没了他，就拍不出好片子。
如果剧组趁机宣布，请来一个更有名的导演。
想必，就能堵住不少网友的嘴……
“叶斐这样的人，是时候受点教训了。”晏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叶斐这样的人，从来不缺黑料。
他如果敢拿柏珥做文章……
晏斯也不介意，让他身败名裂。
柏珥回过神，又拐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晏哥，你还没说呢，新任导演到底是谁啊？”
晏斯见他这好奇的样子，失笑，只报出一个名字。
“舒子存。”
舒子存？舒导！
柏珥听见名字，顿时睁大眼睛。
哪知下一秒，晏斯就将车子停了下来，“到了。”
柏珥抬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懵了，“晏哥？这儿……”
“啊！”晏斯故作恍然大悟，赔笑道，“和你聊得太认真，下意识地就把车子开回家了。”
“……”柏珥哑然。
下意识？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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