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令哈公安局，林宇峰和楚天燕的路况监控查询是失败的。他们整整忙了一天，也没有看到任何那辆车子的信息。一直到天阳落山了，还是一无所获。林宇峰看看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接近晚上八点钟了，他的眼睛累的麻木。看屏幕都感到模糊。
这样下去，他安天下无敌的好视力真会毁掉了。
“别查了，天不早了。也许他们就没到过这里。”林宇峰推开键盘，有些泄气地说。
楚天燕闻声定格了一下，也抬起手心揉了揉眼眶。她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一样。活动鼠标，慢慢把电脑退出程序关机。林宇峰也照做了。查看路况信息这种工作，几乎算是世界上最枯燥的工作之一。一干就是满满一天，中午饭都是拜托当地的警察给买来的。
林宇峰对这样大海捞针的做法不满意，可也没办法。两个人关闭电脑后，起身关了材料室的门下楼。
“轻松一下，坐了一天眼睛都快成熊猫了。今天晚上我们去这个迪厅跳跳舞？”
走到街上的时候，楚天燕建议道。可是林宇峰闷闷地，他只想回去休息。事情到了这里卡壳了，接下来怎么办也要有个商量。夜店那种地方，林宇峰有一种本能的讨厌。还有就是，到了那里会情不禁地想起某些东西。
也没有什么食欲，干脆就步行在大街上溜溜吧。活动一下僵硬的腿脚。这里的夜晚温差很大，林宇峰建议，就在住处附近找一处商业街走一走。顺便买点肉夹馍一类当晚餐。
地方不熟，索性就往繁华热闹处走。前面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吃街，各种青海的清真小吃食品摊，在挑灯营业。人来人往的倒比较热闹。两个人就随意地走进去了。
小吃街不很长，空气中漂浮着某种羊汤的味道。楚天燕一笑说：“带你喝羊汤去？这里的羊肉那和燕京相比，可是上好的美味了。”
“我有些头晕，买几个肉夹馍转一圈就回去吧？我们的事儿，下一步你怎么打算的？”林宇峰边走边问道。
“还不知道呢。其实这种无功而返的事儿，我们见的多了。你是什么想法？”对今天的挫折，楚天燕似乎没什么心理包袱。
“我的想法是，我就近去找一下尕老板。然后在他那里到处看看。那地方都是牧场，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
“我劝你不要直接去。去了也是白去的。陈冰他们不会傻到跑他那里去。这个人几乎也是暴露了。所以即使是你去了，他也不会说实话的。”
“这个我知道，我就是侧面调查。尕老板这个人见过我，不可能正面接触的。当初他大量贩卖麻黄草给陈家的药厂，也有罪的吧？”
“嗯，不过，他的情况即便是有罪，也是那种免于起诉的。最多也就算违规销售吧，违规向药厂提供制药原料。但是，如果他事先知道这些麻黄草将用于制造病毒，那就另当别论。我觉得，这些人都是十分精明的。现在陈建国也死掉了。陈冰等几个要犯在逃。偌大个中国，找到他们直接是大海捞针。”
在楚天燕的叹息里，林宇峰也能听出深深的失望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另一条道跑去格尔木？甚至会在那里跑去西藏？”林宇峰问道。
“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尕老板那里，只能关照当地的警方了。我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在那么大一片牧区找人。况且这几个人是可以躲藏起来的。”
林宇峰对楚天燕的分析深以为然。可是大老远跑到这里，还受了一场磨难，就这么铩羽而归，林宇峰真的感到不甘心。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感触，如果真有一天他遭遇到了陈冰，会不会不加犹豫地痛下杀手。
陈冰毕竟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暴恐分子，可以直接击毙。陈冰是一个和林宇峰有过感情纠葛，并且还为他怀过孕的女人。在这方面如何处置，林宇峰是直接没有心理准备的。
商业街的尽头，楚天燕果真看到了一个不大的酒吧。说什么也要拉着林宇峰进去看看。
林宇峰说：“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我很讨厌。”
“你这个人可真是没有情调。什么叫乌烟瘴气呢？自己心里清爽自然会百毒不侵。不就是玩玩喝杯酒嘛，事情没着落就是世界末日了？”楚天燕故意逗林宇峰道。
“我就是没情调了，小童有情调，你找他去吧。”连林宇峰也没意识到，他就忽然爆发了。然后扔下楚天燕转身就走。其实林宇峰这种经历，不是必须去，他是不会到夜店门里去的。
林宇峰走了十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他一回头，发现楚天燕不见了。酒吧的门脸上挂着个个头夸张的牦牛头骨，两只牛角向外伸展着。看上去怪异而丑陋。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搭错了哪根神经，非要来这类地方？
林宇峰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么短暂的时间楚天燕没去别处。他就返回身朝着酒吧门口过去了。进来一看，林宇峰发现酒吧装修的是浓郁的藏式风格。里面的服务员男女都是藏装。
林宇峰没看到楚天燕，就问一个服务生道：“刚才有个女士进来，你看到了吗？短头发，牛仔裤，浅藕色上衣。”
“奥，那位小姐到楼上去了。才上去。”一个男服务员说。
林宇峰就到楼上去了。这装饰的风格让他想起了香格里拉的土司庄园。那个他和陈冰最后分手的地方。
林宇峰走到楼梯的半路，正碰到有个外国人下来。伴随着一股酒气和体味。楼梯不够宽敞，林宇峰急忙侧身让路。
“喂，埃里克，你别这么着急啊。事情会有办法的。我这不是和你一起来了吗。”有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声音从楼上面传下来。接着有个男子也从下面下来了。
“你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我不是你，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带她从西藏到尼泊尔去。我有办法救她出去。”
这些话说的都是英语，语速既快又急。林宇峰仓促之间只能听个大概。可是上面跑下的人林宇峰眼睛一撇就认出来了。不是别人，而是陈冰那潇洒的鲜肉丈夫胡博。
这一次的胡博穿戴的中规中矩，并没有一点那种基佬的怪异气息。
林宇峰赶紧低头扭脸。好在，酒吧间里光线暗淡，加上胡博在急着追那个外国人。根本就没留心楼梯上是什么人。
胡博追着那个外国人下去了。林宇峰闪电一般地转念，他从兜里摸出一副遮阳镜戴着，也迅速下楼。这两个人的行踪，对林宇峰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那个叫埃里克的男子，林宇峰也忽然想起来是谁。这个男子曾经在深圳的某个西餐厅里见到过。那时候，林宇峰正陪着陈冰在吃西餐。
林宇峰追出了门，刚刚看到胡博和那个埃里克用英语争论着，上了一辆白色的别克越野车。趁着越野车转弯的时刻，林宇峰看到了那车子的车牌。挂的是广州的粤A牌子。
车子转了个弯，直接向东而去。林宇峰快步地跟到商业街的街口，看见那辆车沿着外面的民族大道往南疾驰。再远林宇峰不可能跟上去。他只能在大街上看着，远处有红绿灯的闪烁传来。
通过刚才胡博和老外的对话，林宇峰有理由相信，这个外国人曾经是陈冰在美国的情人。这个人也是陈冰和胡博共同的美国同学。至于这个埃里克和陈冰的关系，胡博是否知道，林宇峰不得而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一辆出租车从北方驶过来。
“先生，要坐车吗？”司机探出头，明显的青海普通话。
林宇峰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坐进去了。他紧着说：“请你跟上，前面那辆白色越野车。”
司机疑惑地看了看林宇峰，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松脚刹跟了过去。估计这司机也是为自己的冒昧后怕，大晚上戴着墨镜的人会是什么人？
胡博和老外的越野车因为在红绿灯口耽误了一下，不久就叫出租车跟上了。但是夜晚的这座青海西部小城，说真的车辆稀少。到处的路灯光把柏油路照得光亮而清冷。
跟了一会儿，别克越野车发现了有人跟踪。就掉了头原路返回了。这种地方跟踪别人，是极其困难的。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林宇峰没有叫出租车调头，而是继续向前开了一段。在四周转了一圈之后，那个司机看林宇峰的样子怪怪的，直接害怕起来。
“大哥，天不早了，我给回去交班了。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去吃，吃饭哩。”可能是紧张，司机说话结结巴巴。
林宇峰正在四处看着，他在琢磨胡博和那美国人今晚会住在哪里。司机的话，林宇峰没有听到耳朵里。
"大哥，我真的要回去了。要不，车钱我不要了。算是交个朋友，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老婆孩子还，还等着哩。"近乎哀求的口气。
林宇峰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司机那张惶恐的脸，不禁一愣，随即就咧开嘴笑了。林宇峰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的笑容，在墨镜的映衬下是多么的阴森可怕。
司机吓傻了，以为遇到了黑道人物。
“大哥，我说好了。车钱分文不取。你就叫我先回去吧。等会我叫上夜班的来接你都成。我说的全是真的。”
“那哪里行？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交朋友也要明算账。”林宇峰笑完了，双手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结果一摸，全身上下除了那个手机，居然分文皆无。
这下子林宇峰尴尬在那里。怎么没有带上钱呢？这几天说真的，即便有钱也没地方花销。林宇峰就没有考虑钱的事儿。
司机看林宇峰装模作样地摸兜，忙不迭地又说车钱坚决不要了，就当交个朋友。后来林宇峰实在拿不出钱，也就顺水推舟客气了一下。等他推车门下了车，没等车门关严实，司机就猛地一擦油门，撒丫子跑了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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