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她的反应略感满意，示意施刑的嬷嬷动手。
清脆的一板子下去，白嫩的手心马上就红肿起来，带起刺骨的痛，很快更痛第二板又打了下来，像是打在了骨头上，接着是第三下……
乔九昭一辈子没有做过重活，一双手一点茧都没有，这些板子打在手心上，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泛起翻滚的血色，像是随时都要破掉，露出鲜红的血肉，观者几乎都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痛。
而跪在地上的乔九昭，脊背挺直，像是跪在风雪中的细竹，就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对不屑和冷傲都让人心惊。
能看到乔九昭表情的皇后脸上就很难堪了。
若是要惩罚一个人，要是在那个人脸上看不到痛苦的表情，对施惩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快-感的，甚至越是平静和冷漠，对他们来说就越是讽刺。
皇后攥紧了手心，乔九昭就算骨头再硬又如何，等到她双手被废，看她还能如何傲。
想到此，她慢悠悠地坐回去，还没有端起茶杯，就有人道：“等等！”
一个穿着蓝色对袄的女人从席间站了起来，跑来跪在乔九昭旁边，道：“娘娘，请恕臣女多言。”
皇后有些打量了一下这个眼生的丫头，印象里没有这个人物，道：“你是谁？”
“臣女是博安候的幺妹，张星羽。”张星羽跪在地上，“臣女方才也听了一耳朵，若只是因为湿了太师夫人的衣服，就要废掉一个人的手，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些。”
乔九昭没有想到张星羽会站出来，这个姑娘来了京城也不算短了，还没有学会怎么说话，现在这话说得分明就是在责怨皇后。
偏偏她现在不敢去劝张星羽，要是皇后知道她们两人相视，只怕连累到张星羽，跪在一边，眉心紧紧皱着，心中希望这个心大如柱的姑娘能明白过来。
果然皇后脸色微变，道：“你这丫头说话是可笑了，本宫只是对一个不懂规矩的宫女略施管教，怎么按照你的说法，本宫是在滥用私刑了？”
“若是惩戒过重，的确有滥用私刑之嫌。”
皇后一下就把桌子上的茶盏摔了，她身边的宫女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和娘娘说话！难道娘娘掌管后宫还要你来说话吗？”
张星羽：“是臣女莽撞了。”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要刁难乔九昭的人以外，想的都和张星羽一样，只是没人敢站出来说，现在她说出来，很多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皇后也被这个半路闯出来的丫头气得金钗晃动，道：“你也是好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李嬷嬷，已经打了多少板子了？”
“回禀娘娘，已经十五板子了。”
皇后略略点头，眼底浮起一抹冷光：“规矩不能坏，本宫说了话也不能随便收回，不然以后后宫岂不是要乱了套？你既然觉得本宫罚重了。那边与她一起罚了吧。”
“娘娘，做错事的人是奴婢一人，奴婢甘愿受罚，不必牵连无关的人。”
张星羽：“臣女领罚。”
她也把手摊了出去，低头的时候，偷偷对乔九昭眨了一下眼睛，一点都不要面对的当一回事。
乔九昭现在才算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心里也像是被什么暖流包裹住，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原来是认识。”皇后冷笑了一声，“好，本宫也想看看你们的姐妹情深。”
施刑的嬷嬷都知道她的暗示，把黄金木又举高了些，狠狠扇了下去。
张星羽疼得脸发白，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出来。
乔九昭已经疼麻了，也不忍心有人因为自己被牵连，在第二下的时候，突然起身抓了嬷嬷的手。
“你干什么！”
皇后要的就是乔九昭受不了反抗，拍桌而起，要治她不敬之罪。
乔九昭道：“奴婢记得博远候家是铁券之家，若不是叛国杀人之罪，连陛下都不能轻易罚他们，娘娘更不能。”
皇后一僵，道：“本宫能不能罚他们岂是你能管得？本宫看你就是太胆大妄为了！”
“成贵妃驾到——”
一道细长的声音传来，这里所有人一愣，除了皇后其他人都站起来，恭恭敬敬跪了下来。
成贵妃还是素淡的大半，身上似乎还有梵香的味道，站定看了一下这里的情况，道：“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来赏雪，怎么就在罚人了？”
皇后：“贵妃今日得闲了，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整日在宫里也乏了，今日听闻皇后在此处赏雪，特意过来看看。那宫女，本宫瞧着眼熟，你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成贵妃看着乔九昭，露出思索的样子，道：“这宫女不是那日在琉璃宫作证的宫女？她是犯了什么事，让娘娘如此大动干戈？”
强加在乔九昭身上的罪名，现在说出来告诉明眼人只会让人脸红。皇后道：“她不懂规矩。”
“规矩？可是坏了什么规矩？皇后若是不说个明白，旁人还会以为，你这是在假公济私，惩戒那日这宫女指认了你宫里的人……”
皇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因为成贵妃这么一出，乔九昭和张星羽被带了下去，一个年长的宫女领着两人到了琉璃宫的偏殿，拿出伤药。
张星羽挨了三下，手心火辣辣的疼，但是也好过乔九昭。
乔九昭双手高高肿起，鲜红像是要滴血，上面一层皮好像是要马上就要破掉一样，下面是滚烫伤痛的肉。
“你呀，怎么在宫里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后在宫里可怎么办？”张星羽坐在旁边朝乔九昭的手心吹气，眉心都拧在一起。
乔九昭疼得双手打颤，却还是淡淡笑了一下，道：“你今日站出来做什么，这可就得罪了皇后。”
“我又不后悔，你刚才跪在那里不低头的样子，太……太特别了，交朋友就该是你这样的。”张星羽看向她，“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吧？”
乔九昭微愣，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值得人这么做，就为了和她做朋友？
乔九昭无奈笑：“我现在是罪臣之女，你堂兄是博远候，你与我走得近对你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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