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钰被猛地下了面子，脸上也难看起来，冷笑：“皇兄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对臣弟这么不客气。”
“孤为了何人，也不会在父皇寝殿外耀武扬威，若想逞威风，不如现在就去巡视一下京畿，今日天大雪，京畿将士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不如你去替了他们？”
乔毅交出京畿大统领的职务后，就由太子监管，现在他这么说，还真有权力让温衡钰去巡视。
“你！”
温衡钰刚欲上前，皇后道：“都在做什么？老三，你再不出宫，宫门就要落锁了。”
温衡钰转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乔九昭，手心使了狠劲要拍她一掌，突然膝盖剧痛，捂着膝盖倒在地上，顺着汉白石阶滚了下去。
在下面的皇后等人惊慌失措去扶人，把雪地里的温衡钰扶起来，“可有事？”
温衡钰捂着自己惊痛的膝盖，咬牙切齿：“温决琛！”
台阶上的人已经走进了寝宫，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侍卫。
皇后眼底淬着毒意，拉住温衡钰，说：“我们走，本宫也想看看太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能做到哪一步。”
皇帝寝殿之中，地龙烧得很旺，乔九昭冻得冰冷的手脚在暖意下渐渐恢复了知觉，四肢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
温决琛稳步走在前面，投下来的影子和地上玄色衣袍融在一起，看着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遥远和陌生，好像这个人再也不会转过身的错觉。
“进去吧，父皇在等你。”温决琛站住了脚步。
乔九昭眼睫微颤，之前的雪化掉，在脸上爬过一条湿凉的痕迹，隔着金丝纱幔往里看了看，乔九昭说：“多谢。”
走进去，皇帝已经坐起来，看到她进来，掀起昏昏沉沉的眼皮看过来，乔九昭跪下来，“陛下金安。”
“这个时候来朕有什么事？”
乔九昭头磕在地上，说：“臣女是为乔家的事，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一辈子都在为大启打仗，身先士卒，在塞北带了数十年，只在今年战事停息才回京安养，其拳拳忠心，大启百姓都是有目共睹。只因为子虚乌有的事，就否定了我父亲的功业，还有乔家的忠心，臣女不甘，请陛下明鉴。”
“证据确凿，你还想让朕如何明鉴？你的意思是朕不分是非吗？”
“臣女不敢。只是乔家真的无罪，更不可能做出那些事，若是陛下有顾虑，臣女愿请一死，求陛下能收回成命，待到时机成熟再还乔家青白。”
皇帝眼波动了一下，正视着跪在地上的乔九昭。
她想用自己的死换得父兄的清誉，若是乔家被贬入贱籍，天下也都会认为乔久诚叛国是既定的事实。
日后就算有机会翻案，乔家也一定如曾经的萧家一样，已经天涯零落。
“我父亲已经年近甲子，为大启也打了近四十年的仗，我不想，我也不忍，他在这个年纪受到不该有的辱骂和指责，就算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为千夫所指，九昭情愿是自己。求陛下成全。”
她深深跪下去，被外面雪打湿的宫裙铺了一地，像是一朵盛开的花红，透着冷锐的傲气。
皇帝眼睛眯了眯，沉默半响。
乔九昭出生的时候，皇后就来提议想与乔家定亲，也算嘉奖乔久诚战功显赫，给他女儿一个显贵的身份，还有未来更尊荣的地位。
那时候他就猜到了皇后想要的不过是乔家手里的兵权。
当知道温决琛心属乔九昭的时候，皇帝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但是木已成舟，乔九昭已经嫁过温衡钰，乔家也对温决琛并没有多大裨益，乔九昭怎么看都不是温决琛的良配。
现在乔九昭来求他，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瞧了乔家这位丫头。
她有不输给自己父兄的气魄和胆识，又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嫁给温衡钰的时候，皇帝自己都没有察觉出乔九昭还有这一面，现在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有些看不懂她。
乔九昭，可惜她生在了乔家。
乔家。
乔九昭是在所有人迎乔久诚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就独自进宫，等到乔家的人得知她不见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锁。
乔久诚了解乔九昭，知道她想做什么，急得亲自去找了温决琛。
而太子府也闭门不见客，侍卫只说让乔久诚回去等。
按照圣旨，皇帝特意留了一天给乔家，让他们安排乔府的下人，第二天再有宫里的禁卫军押送至流放之地。
等到天亮，就是乔家流放的时候，到时候走过熙熙攘攘的长街，所有人都会知道乔家已经被定罪，让天下百姓指摘乔家的罪过。
乔久诚在回府的路上，面对寂寂长街，头一次生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半生磊落，最后惨淡收场，还害得自己儿女跟着遭罪。
什么将军，什么皇亲国戚，最后还是一场苦不堪言。
“儿子去宫里把五妹接回来，就是要死，我们一家人也该在一起。”乔毅忍不住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
“糊涂！现在宫门已经关上，你是要去逼宫还是要怎么样？”乔久诚抓住乔毅的马，“回去！”
“那小妹呢？宫里都是皇后的人！皇后要如何对付她，若是，若是！”乔毅遥遥看了一样皇城的方向，眼睛浮起一抹血色。
“回去，太子已经说了让我们回去，他都没有办法说服皇上，我们能做什么？”
“殿下他，他难道就不管小妹了吗？”
乔久诚目光严厉地看了一样口不择言的乔毅，道：“九昭与殿下什么关系都没有，殿下不必为她做什么，该为九昭想的，只该是我们。”
“可是……”
突然乔久诚猛地想到了方才在太子府中，传信的侍卫口中说的话：“乔将军，我们殿下让您回去候着……”
乔将军？
就算寻常人不知道，难道太子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夺了职务，贬入奴籍了吗？
乔久诚回头看了一眼，对乔毅道：“回去等着，事情可能还有转机，殿下应该是做了什么让陛下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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