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教授，今天既然是您研究成果的记者发布会，何不以这个患者为案例，给我们具体解释一下，您的药究竟是怎样在患者的身体里面起作用的呢？”她的帽檐被压得很低，几乎遮盖住了全部的五官，可那笃定之中透着几分从容淡定的声音，还是叫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办法忽视。
“你的意思是……”记者席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宋思阮淡淡地道：“反正这项成果已经被欧阳教授您率先给发表了，稍微向我们透露一些细节，让我们能够更好地回去交差，咱们也能更加尽心尽力地写这篇报道，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欧阳荣的嘴角抽了抽，倒不是他不想给这些记者透露细节，能有一个卖弄自己才华的机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不过，植物人唤醒药毕竟不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虽然这段时间，他已经加班加点地把原理都给摸熟了，不过总还有几分心虚在作怪，让他没法儿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收敛起思绪，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微微发秃的发顶：“这位……记者朋友，不是我不想满足你们的要求，而是这个药物研发的过程实在太为复杂跟专业，就算我说了，你们也未必能听得懂啊！”
“不就是用一种物质克制了M8当中的毒素，并且对它的有效成分不构成任何的破坏吗？”宋思阮耸了耸肩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语气竟是跟闲聊家常没什么两样，随即她又道，“不过我可是听说，这种药物只能针对车祸成因的植物人，对于其他原因所造成的植物人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欧阳教授您既然要让这位女士等到药品上市之后再去购买，好歹也要先帮人家判断一下，您的药究竟能不能够成功唤醒人家的孩子呀？”
这种植物人唤醒药，只能针对车祸成因的患者吗？
欧阳荣还真的不太清楚，这种限定条件究竟存在与否。
可见台下的这个记者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完全不像是空穴来风，他心头一紧，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底下已经有记者跟着起哄：“这位同行说得有道理啊，帮人家判断一下这药管不管治，也不是件多麻烦的事，欧阳教授，您就当是行善积德了，这对母子看上去也实在可怜呀！”
“对啊，欧阳教授，你就当是帮帮他们了嘛！”
这些记者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却让欧阳荣一个头堪比两个大，都不知道眼下的情况究竟该如何收场。
迫于大家的殷切期待，他只能咬牙走上前去，装模作样地在那孩子身上胡乱检查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孩子成为植物人应该是由车祸导致的，服用咱们最新研发出来的植物人唤醒药，完全没有问题！”
这小孩虽然瘦得像根麻杆，肌肉萎缩的反应倒是不太明显，足见成为植物人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多久。
而能够致使患者成为植物人的原因，一般都是大脑受损。
除车祸外，也没有其他能够在短时间内使得体表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的了。
所以欧阳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颇有那么点儿沾沾自喜的意味。
“车祸致使的植物人？”宋思阮在帽檐底下勾了勾唇，一字一句，清晰而又缓慢地发问道，“欧阳教授，您确定吗？”
欧阳荣当然是不确定的。
说句难听点的，他能得出这个结论都是靠排除跟瞎猜，但如果有人胆敢当众质疑他的权威，这是他万万所不能容忍的。
“这个记者，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如果不想好好地采访，那就趁早给我离开这里，请别打乱了我们成果发布记者会的流程跟节奏！”欧阳荣已经气得快跳脚了，赶紧示意保安上前，将这些扰乱秩序的人都给带出去。
宋思阮趁着他们走近之前，又开口大声地质问道：“欧阳教授，我只是问了几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而已，您这么着急做什么？会显得自己很做贼心虚的？”
“心虚？我有什么东西好心虚的！”
欧阳荣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可心里面却是一阵阵地直打鼓。
这个记者说得每一句话都不轻不重，只是恰到好处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而已。
“既然不心虚，那欧阳教授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这不是很自相矛盾的事情吗？”宋思阮步步紧逼，就连半口气都不让他喘息。
如果再不给个说法出来，恐怕他真的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思及此，欧阳荣清了清嗓子道：“这位患者确实是由于车祸造成的植物人，他也确实能通过我研发的药品而被重新唤醒过来，这句话刚才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重复并不代表自己有多心虚，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上面，这位记者朋友，我这样解释，你还满意吗？”
“欧阳教授，这些问题是我替您未来的患者问的，您觉得足够说服他们就好，不用特地来向我解释。”宋思阮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我倒是想要指出您明显的两个错误，不知道欧阳教授会不会介意呢？”
“你？你指我的错误？”
欧阳荣心里“咯噔”一下，要说没有半点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研究植物人的药学方面完全算个半吊子，若不是徐雯靖给他弄来的配方，他恐怕连植物人的治疗研究目前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都不太清楚。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记者，欧阳荣还是强迫自己稍微镇定下来。
一个小姑娘而已，难道还能比他来得更专业吗？
这么想着，他越发觉得有恃无恐起来：“你说，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说，学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互相交流讨论才能有所长进嘛！哪怕你说错了，我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好。”欧阳荣都答应得那么爽快了，宋思阮当然不会令他失望，“首先第一点，欧阳教授你判断错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由于车祸而成为植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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