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大多数的佣人都在为了稍后的堂戏做准备。庄玲玉放出话来，说是为了让五夫人高兴，花多少银子都值得，是以原本的小戏台也改成了大戏台。
苏璃月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她不明所以地随手拉了个佣人问了一句，才知道这堂戏竟是孟卿儿提出来办的。
她当时心中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趁着开始之前，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玲珑阁。
“孟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甫一进门，她便看到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孟卿儿，便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大小姐回来了？”孟卿儿微微一笑，缓缓起身，不顾她的反对，硬是让她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又亲自斟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柔声道：“辛苦大小姐为妾身的事情奔波了，妾身这也没旁的，只能亲手奉上一杯茶以示感谢了。”
苏璃月这会子哪有心思喝茶，可对上那双坚定的眸中，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遂只得接过那杯茶，草草地抿了一口，又着急地追问道：“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在妾身回答大小姐这个问题前，想要先问大小姐一个问题。”孟卿儿看着她，不答反问道：“大小姐可否告知妾身此次前去有什么收获吗？”
苏璃月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难色。
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孟卿儿唇畔的笑意又大了些，淡淡地说道：“大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妾身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我这次去见神医，并非没有收获。”苏璃月见她已经完全没了求生的意志，连忙着急地说道：“那位神医确实用过换血之法替人解过毒，他也愿意替你一治，只是这法子极其凶险，若是结果不好，只怕你和孩子都保不住。”
孟卿儿笑了笑，端起茶来轻抿一口，“那若是结果好呢？”
“若是结果好……”苏璃月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下来，面上的难色也越发地重了，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说道：“若是结果好，便也只能保下姐姐你的命。”
“保下我的命？”孟卿儿怔了怔，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又笑了起来，“只保住我的命有什么用？我已经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糟了，孟卿儿果然是起了轻生的念头。
苏璃月着急地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劝道：“孟姐姐，你不能这样想！只要能保住你的性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孟卿儿眼眶微红起来，第一次强硬地从苏璃月手中抽回了自己的后，满是痛苦地说道：“可那再也不是这个孩子了！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我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
“大小姐，你不懂！”
苏璃月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孟卿儿径直打断道：“你不懂，我每天都会梦到这两个孩子，他们手拉着手站在漆黑的墙角里，又冷又饿，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怎么能舍得抛下他们独活？！”
说到这里，孟卿儿已然是泪流满面。
看着她悲痛至此的样子，苏璃月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地说道：“可你不是只有保住了性命，才能亲手为他们报仇不是吗？”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用这一点来刺激孟卿儿的求生欲了。
听到报仇两个字，孟卿儿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小姐说的自然是对，可你方才也说了我这性命不一定能保得住，既是这样，那我宁可用剩下的时间来报仇！”
说罢，她再不看苏璃月一眼，起身重新回到了铜镜前，拿着帕子将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干，继续上起了妆。
看着她这副坚决的样子，苏璃月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挣扎了许久，才哑声道：“那你想要做什么，总要同我说说吧，只要能帮上你的，我一定都会去做的。”
这时孟卿儿已经画完了最后一步，她将眉笔轻轻放下，转过身来之时，笑容是那般的灿烂，已经全然看不出来有痛哭过的痕迹了，“妾身确有一事要大小姐帮忙。”
明明面前的人儿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苏璃月的心底却被巨大的哀伤填满了，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艰难地开口说道：“姐姐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孟卿儿感激地笑了笑，复又走到她的身边，柔声而坚定的说道：“妾身希望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小姐都不要干涉，务必要让今日这场戏演下去才行。”
……
戏台上已经开始鸣锣了，苏府的人除了足不出户的秦茵也都到齐了。
当见到苏璃月和孟卿儿相携而来的时候，庄玲玉唇畔掀起一抹冷笑，同苏菡芸对视一眼后，才笑着迎了上去，笑意吟吟道：“大小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好戏上演。”
苏佐儒也从后面迎了上来，上前扶助了孟卿儿才望着苏璃月说道：“月儿你几时回来的？一切可还都顺利吗？”
“一切都顺利，父亲放心便是。”苏璃月淡淡一笑，挑眉道：“女儿也是刚到家，心中惦记五娘的身体，便先去了一趟玲珑阁。”
“还是大小姐心细。”庄玲玉颇有深意地一笑，追问道：“不知道孟妹妹的身子是不是大好了呢？”
“有大小姐的调养，自是大好了。”不等苏璃月说话，孟卿儿便抢先说道：“多谢姐姐惦记，也多谢姐姐帮助妹妹把今日这出堂戏办得如此热闹体面。”
苏佐儒闻言，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庄玲玉说道：“今日这安排确实不错，你辛苦了。”
“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庄玲玉看似羞赧地垂下了头，不过眸底却快速闪过一抹精光，笑着催促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不若现在就鸣锣开唱，好好看一出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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