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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九丫杨宇桓 > 第288章 能原谅吗
 
九丫已足够近,近得感受到黑衣人的气势,她认得他,而更认得他手中的铁链。黑无常,从前自已也梦过这索魂鬼。如此说来,眼前这两位不应是人吧,至于这小娃娃……莫不是她的……

眼看黑无常便要索他,九丫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我的命用不着谁来换,你带我走好了。”

她的介入似乎出乎两人的所料,黑无常许久才又着了声,“果真?”

她没答他,只伸过手去。那玄黑的链子顿时锁了下来,全身的筋骨在这一刻如断裂一般地痛起来。

这就是将死的感觉?抑或是生的痛苦。

一个声音自耳边响了起来,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阿九,阿九,会如此叫她的人许多,但唯有一个人能唤回她的魂。

九丫想,这一次也许又死不了了。眼前的帘幔似乎被血染红,肚子又突了起来,方才唤着她的人竟然在自已身边,而除了产婆外还多了个妇人。

“三夫人,不能睡,一睡孩子就没了。”妇人一边说一边将手按在了她肚子上,“你得用力,没有人能帮你。”

是的,没人能帮她,包括守在她身边的杨宇桓,他能做的,不过是紧握着她的手。

他回来晚了,却终究回来了。

也不知道脸上的是泪还是汗,她已分不清,只用最后一点力气道:“我会生个儿子,方才我梦见他了。”

他拂去她额上的汗,他苦笑道:“阿九,你不可以离开。”

夜幕早已落下,在敲响三更的棒子时,已跨一年,窗外烟火落处,一声洪亮的哭死惊醒了杨府中的死寂。

今年春来得甚早,过完年节,便开始回暖,惊蛰过后,迎春已经开满了园墙墙头,日头相迎,煞是好看。

茗玉早已换了春衣,但小姐却还穿着冬日的薄袄。前几日郎中来看过了,说这畏寒的毛病是当时生产时落下的病根,问及是否能痊愈,郎中笑道:“若能坚持日日服药,兴许过个十多年能好。”

自家小姐是什么人,茗玉晓得得很,所以如她所料,九丫当时如此回郎中:“若要日日服药,我倒宁可这样,不就是畏寒,多穿些便可。”

话虽如此说,茗玉亦是如此觉得,然而昨日逢着日头甚好,小姐带着小公子在园子里坐了一个时辰,今日竟因此险些下不了床,这才忙唤了她又找出冬袄来换上。冬袄是荣国夫人送的那件,袖子处虽一眼能看出缝补过,但她家小姐却特别喜欢,她想大约是恋旧吧。

大约是想得多了些,茗玉背过身去抽了抽鼻子。她这动作却被九丫看在了眼中,随即笑道:“这是做什么?不就是添件衣裳,有什么好伤感的?”

九丫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寻思着,近日莫说茗玉善感,就连杨宇桓也时常看着自个发呆,活像那书中的深闺小姐一般,兴许吹个风落个花也能让他们呤出一两句诗来。她琢磨着,这兴许是因为自已上一觉又睡得久了些。睡下的时候将将新近伊始,醒来后,春已上梢头。

九丫的话,说得倒是轻巧,却引得茗玉愈发地难过,“小姐你倒是不在乎,可茗玉替你不值。你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可想过是如今的结果?”

看着茗玉一脸的愁苦,九丫不禁一笑,“什么样的结果?如今菜菜长得又白又胖,我也活得好好的,可没有输掉什么?”

“好好的?小姐你现在喝口凉水也会闹出病来,怎算好好的?”茗玉似来了气,脸色涨得有些发红。因为九丫昏睡了近一月,许多事只有她看在眼里,“如今那位才是过得好好的,小姐,我不相信公子对此毫不知情,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九丫微叹了口气,她又怎会没有想过,但早前已作好了面对一切结果的准备,而今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除了自已身体虚了些,算起来也不算太亏。默了片刻,方再次开口:“既然是赌博,又怎可能只赢不输呢?偶尔得得让旁人赢一两次。”

茗玉拧了眉,“只是替小姐不值罢了。”

九丫浅笑,“有何不值?你也说了,我病中时,他部中的事皆推了也要陪在我床边,这般情谊,我不觉得有什么亏。”

茗玉撅嘴,答道:“能一直如此才好,小姐可想过若是……”话音未落时,却见园门处行来两人,姑妈立马住了口。

杨宇桓近日虽日日去工部当职,但皆会提早回府,今日刚刚过午便回来了,且还请来了一位老熟人。

“郑太医?”九丫很是惊喜。据她所知,自皇帝病重后,他便被禁在宫中,想必近日才重见光明。

见她如此热情,郑太医客气地揖了揖,寒暄了几句才道明来意。这来意嘛,自然就是帮她瞧病了,九丫琢磨着,这兴许也是他能出宫的原因。皇帝的病情,皇后是千方百计瞒着的,而几日前杨宇桓继除夕那日进宫后,再一次面见了皇帝,且成为唯一一个在皇帝病中面圣之人。

关于宫中的情况,许多人问,包括杨宇桓的亲爹国相大人,而这许多人中,不包括九丫。这事儿,她没有问结果,亦不想知道原因。茗玉对此很是不解,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些变化,所以开始对杨宇桓生出了怨恨来。

九丫一边由着郑太医摸着脉,一边看着旁边抱着幼子的男子,如此情形,她又怎能去怀疑他。那日醒来,她第一眼见到的是满脸胡茬的他,他说的第一句话则是“你若再不醒,我真会下去揪你上来”。她不信他可以选择沉默,更不相信他与皇后一党会扯上什么关系。如今的平静,信阳的安好,也许只有一个解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竟没有查出来!

九丫愣神片刻,郑太医已经收回了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药方,随即道:“这方子,一日两次,定能调理回来的。”

“十年?”九丫面露难色,她可不爱喝那苦水。

郑太医笑答:“不需这么久,两年足够了,但得记住日日喝,不能断。”

虽说是两年,但这每日两碗亦是大问题,她依然蹙了眉,本想与郑太医再商量一番,药方却被人拿了过去,抬头一看,不正是自家那位。

“这可以放心,我定会日日监督她喝药的。”杨宇桓说着便唤来了大志,嘱他随郑太医去抓药。

九丫一脸怨气,不乐意地道:“这药似乎是我喝,相公答得这么快,可问过我?”

杨宇桓抱着婴孩手脚甚不方便,只能转过头来凑近她道:“这有何要问的?二比一,就算你反对也无效。”

九丫撅着嘴,指了指正揪着杨宇桓衣带的小婴孩道:“相公你这‘二’,难道还包括菜菜。”

“自然包括菜菜。”他笑道。

菜菜,是了,便是九丫的儿子,乳名唤作菜菜。杨宇桓本是想取作“初一”的,但因着九丫梦里他装着那身衣衫,所以改成了如今这名字。但是这名字叫着虽上口,她儿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每次她一叫“菜菜”俩字,他都会撅嘴,那模样活像能听懂人话一般。

此时杨三公子夫妇还在争论不大懂事的儿子是否有发言权,这一口一个“菜菜”,婴孩终于忍不下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娘本就守在园子里,听到哭声,忙将菜菜抱了出去。杨宇桓双手顿时得以解放,方才还朝着他张牙舞爪的九丫立马温言细语地喊了句“相公”。

“怎么?想要求饶”杨宇桓怎会放过她,走上前便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比起那些半推半就的女子,九丫倒是坦诚得多,张口便咬在了他的耳朵上,随即笑道:“郎中可说过,我身子近来不适宜做这事儿,相公可得忍一忍。”

经她一提醒,杨宇桓恰如被披了盆凉水一般,生生地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只是手依然没有放开她,片刻后终于开口:“阿九,若有一日我做出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她本拂弄着他的发梢,手上顿时一停,侧过头望向他,竟觉得他满脸的严肃,随即也认真地答了起来,“我想,那定是有不得已吧,如果真如此,我希望能知道原因。”

“原因……”他沉吟良久,最后只是笑而不言。

也不知是否因为郑太医的良药,仅仅几日,九丫便觉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她特意让茗玉找出来春衣换上,以显示自已己无大碍。

茗玉对此却就是不屑,指着窗外的日头答道:“小姐,不是因为您身子好了,而是因为这几日天气和暖。”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算喝药也好不起来了?那我干嘛天天咽这些苦水,你且端走吧。”九丫指着茗玉手中的药汤,没好气地道。

茗玉翻了个白眼,“小姐,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九丫不过是玩笑一句,药自然是要喝的,否则杨宇桓定会找自个麻烦。接过茗玉手中的药,她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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