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沅敲响宗念的门。
开门的是酒店保洁，林沅不用问，越过保洁阿姨头顶，已经看到里边换了一半的床单被罩。
宗念已经退房了。
冰城到金城的航班不算多，凌晨四五点一趟，十点一趟，
现在7点半，只能说明她半夜就退房了。
回想起昨晚那个要跟她拉钩的女人，他当时问她发什么疯，而她只是收回悬空的胳膊，一双眼睛红红的望着他，然后把他赶出门。
“你走吧。”
前一秒还问能不能以后别说话酸她，要拉钩为证，下一秒就下了逐客令，林沅一度气到无语，回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气到没了一点脾气……
“先生，你跟之前住在这儿的小姑娘认识？”
身后传来保洁员阿姨的声音，林沅停下脚步，回头，“认识。”
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圈，递给他，“先生，那请你把这个给你朋友吧，我就不登记了。”
林沅看着他手心的东西没接，“应该不是她的。”
黑色发圈上一个极可爱的立体小熊，小熊有领结，镶了水钻，如此幼稚可爱的风格，宗念不是这个风格。
谁知阿姨很是笃定，把发圈往他眼前递了递，“套房贵，本来就没什么人住，何况现在是淡季，这屋子往前两个来月都没人……”
……
做生意的一般车里、身上常备解酒饮，上班后的宗念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本想着今天用不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无奈，包里装的那些还是悉数入腹，并迅速发挥效用。
三点退房，三点半到机场，宗念在电话里问小助理闫文婷，“到底怎么回事儿，韦助理不说，你告诉我。”
闫文婷走到没人的地方，气得直掉泪，“总监，咱们和设计部的今天都加班到一点，想着赶紧把泰禾的项目书赶出来，韦助理听说了，回来让我们都下班，大家还约好一起吃宵夜。”
“……我们这边正存档收尾，电断了，我们这还比较好，有的文档能找回来，不算太麻烦，设计部那边打电话，说是好多效果图跑了一半，很多图纸也没保存上，还是旧版本……”
宗念有些急：“说重点。”
“……重点后来来电一看，咱们部的玻璃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了，出不去，韦助理第一时间给保安队打电话，保安队长带两个人上楼，一群人也不知道搁哪儿冒出来的，比保安来得还早，糊在我们门外就地静坐，保安看大部分都是员工，劝不动，就想着都拽起来，但他们一帮人忽然疯了一样，全冲上去打保安，好几十个打三个，下手特别狠，后来，保安队长都被打没声儿了。”
宗念手上举着电话，另一边在地勤的帮助下办理登机手续，“保安队值班的至少十五人，其他人看了监控没来？”
闫文婷赶紧道：“我听到来人了，但是进不来，这层的消防通道和电梯口全让他们堵上了，现在里边人正隔着门和外边人谈判。”
宗念气得脑仁要蹦出来，“谈什么判！当自己在演警匪片？！你们倒是报警啊！”
闫文婷被宗念凌厉的口吻吓到，泪掉的更凶，“韦助理当时就要报警了，但是，他们不让。”
“谁不让？！”
“宗副总……还有章副总，都不让，传话进来让我们稍安勿躁，今晚的事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也会有补偿，但是让我们谁都不许报警，说杉北现在多事之秋，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宗念闻言，沉默良久。
“总监，总监？”心慌、委屈、气愤，闫文婷边哭边抱怨：“这是掉线了吗……靠，都5G时代了，哪家的破基站还掉线？！”
“婷婷。”
闫文婷一机灵，有种课堂睡觉时候忽然被点名的惊悚感，“到！”
“他们什么诉求？”
闫文婷整理了隐约听来的信息，“……好像是要加薪，薪水连升两级。理由是公司私下调查员工隐私，侵害人权和隐私权之类的。”
“知道了。”
知道了？闫文婷眉毛竖的高高的，“总监！可不能同意呀，这要是同意加薪，以后隔三差五就得……”
“我加个屁！”
这样粗俗的词汇，把闫文婷惊呆了，她眼泪泡花了妆，她随手一抹，待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确定是她平日里优雅高冷的总监大人无疑。
“呃……您说的都对。”
“你安抚安抚部门同事情绪，特别是新来的几个实习生，婷婷，无论韦助理什么决定，你先配合着。”
……
宗念在空姐温柔的提示中醒来，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敏感得烦人，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到无语。
她睡得安稳，不用酒精，不用要问，只凭借一个信念：妖魔作乱，她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屹立在晨光中的杉北，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宗念下机后跟韦历城通了电话，彼此通了气，试不出来，宗副总表现得很是愤怒，耐着性子跟闹事儿的员工周旋，章副总亦然。
闹事的人里边有他们一直想开掉的工程项目部总监——宗炳辉的人。
同时，韦历城也在人群中发现遮遮掩掩的对外贸易部的副经理——完完全全的‘章派’。
无论是宗念还是韦历城，都知道宗炳辉和章松不可能真正同意这群人的任何要求，八成只是争取时间，另外两成是阻止事件蔓延，消除舆论隐患。
杉北保安队听闻自己朝夕相处的同时被打伤，迅速集结，其中大部分人的怒意是发自肺腑。
目前杉北两位最高领导，同时表明此事不得对外声张，员工自是不敢私下报警，最后听韦历城说，是宗炳辉用了关系，连夜调集四十个金城某知名保安公司的外派队员。
人数上无需碾压，一群缺乏锻炼的办公室男女，自然不是一帮练家子的对手，闹事的员工围困在杉北最大的会议室里。
没有第一时间赶去风暴眼，清空的保安室里，宗念一袭墨绿色修身西装，双手抱臂站在监控台前。
正中央的主屏现实会议室的高清画面，叔叔宗炳辉犀利的怒骂，也悉数传进耳廓。
“妈了个巴子，威胁到我宗炳辉头上来，你以为不让你们蹲局子是怕了你们，是念旧情！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想得倒是过分美丽……集体解聘，全行业通报！我看以后这一行哪个公司敢用你们这帮白眼狼！”
宗念视线转到沉默不语的章松身上，推进，放大，聚焦，只见他神色从容，姿态儒雅，跟暴走的宗炳辉对比鲜明，“全行业通报？宗副总，严重了吧，一生中谁都会犯错，解聘就算了，给他们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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