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呆坐在办公室里，刚才的场景历历在目。
有一点后悔，话是不是说得太过？
然而，这后悔很快被愤怒打消，气愤的同时也在烦恼，今后该如何与这肮脏的秘密共处。
回想舅舅章松离开之前，他表明是他自己主动断了这段畸恋，原因是愧对妻小。
当时她第一反应却是，三年才觉得愧疚？怕不是小鹏马上毕业了，母子俩会回国，他怕东窗事发，藏不住。
说来讽刺，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光景，原本纯粹的孺慕掺进了杂质，她做不到用正常眼光看待章松。
比如，他的欲言又止和羞于启齿，她会认为是在掩盖事实，是在为接下来的诡辩争取时间……
期间，她源源不断的说着剜心之词，她残忍的逼问他的心情，她鞭笞着这儒雅男人的颜面。
然而她深知，这一切的咄咄逼人和视若无睹，源于她内心深处的焦灼：不知今后怎么面对亲人，也怕卢溪并不是他唯一的情人……
韦历城效率奇高，撂下电话，他敲了敲誊写下来的纸条，“老板，卢溪的现住址。”
宗念捻起来看，“金裕华府？那房子不便宜……知道户主是谁么？”
韦历城点头，说了个陌生名字，“应该是租的，这个地界这个坪数，一个月至少四万多。”
宗念点点头，大致是这个价，而卢溪虽说是资深设计师，但不是管理岗，一个月薪水也不过三万六七……这房是谁租的，宗念、韦历城，皆是心知肚明。
“城哥。”宗念低唤道。
“在，老板。”
“……”叫了人又不说事儿，城哥会不会以为她精神不好？
她的犹豫难得的写在脸上，而他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回望着她，温和开口：“老板，请指示。”
宗念在这和煦的目光中，淡声询问：“我想查查章副总。”
韦历城似毫不意外，“哪方面？”
“人际交往，资产状况……他给卢溪租4万多的管家公寓，平时自己要花销，老婆孩子还在国外衣食富足，以澳洲当地的消费水准……城哥，我现在没一点正面思想，脑子里怀疑的东西太多。”
韦历城说：“怀疑就查查，秘密点儿就是了。”
……
似乎很久没在白天回过家，以至于，看见阳光下的庭院大门，她一度对这里感到陌生。
有些迫切的想要见到章桦，郭姐正换鞋出门，当问及母亲章桦，郭姐还有些诧异，说母亲每周五都会到棋社待上一整天，十几年来雷打不动。
“桦姐中午得吃遍药，早上出门换了包，手机和药都给落下了，我寻思着得赶紧给她送去。”
“厨房有酱好的鲁西牛肉，还有炖的玉米排骨汤，热热就能吃了。小念你要是有事儿找你妈妈，等过个四十分钟吧，你再打她这个电话。”
鲁西，卢溪。明明是平日很喜欢的口味，如今因为一个谐音，彻底倒了胃口。
郭姐问她要是不着急的事儿，她逮个口信过去。宗念看着她手中的分装药盒，想到母亲狭窄的畸形的脑血管，什么都不想说了。
“没什么事儿，我随口问问，郭姐，我睡一觉，晚饭不用叫我。”
……
心情糟糕的时候，宗念喜欢收拾屋子，看屋里样板间一样整洁，人心也跟着清爽一些。
洗完澡，乏累无比的身体钻进薄薄的空调被里，她以为自己一定辗转难免，可实际上，她似乎才刚闭上眼，然后忽悠一下子就入了梦。
只是这觉睡得不安生，荒诞的梦境一个接一个，以至于当她在黑暗中睁眼，乏累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恶心，头疼。没开灯的房间，宗念摸到不知响了多久的手机，屏幕光线刺得眼前花白一片眼，她小心翼翼的眯缝着眼睛，数秒后才辨认出名字：徐斯明。
挂断电话，按了静音。
断断续续的睡到第二天清晨，宗念在餐桌上见到了章桦。
“妈。”
她叫人，捻着眼镜看书的章桦点点头，母女俩就算完成了一次晨间问候。
宗念安静吃饭，离席之际章桦开了口，“听说你买房子了？”
买房的事宗念没有可以隐瞒，但也没张扬，印象中没跟章桦汇报过，那段时间母女俩冷战来着。后来就忘了说，母女俩明明住在一栋房子里，作息时间对不上，见面机会不多。
章桦对她行踪的掌握，宗念心里是有数的，开始时还会怄气，后来发现怄气并不会改变什么，就也习惯了。
郭姐给她剥了蛋，宗念道谢接过的同时，也一并手下了郭姐的挤眉弄眼，大抵是怕她说话气章桦。
“嗯，买了。”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在卢溪和舅舅身上花掉了一周的份额，别说气章桦，若非对面坐着的不是亲妈，她一个字都懒得说。
“跃层？310坪？你自己挑的？开始装修了吗？”
宗念一五一十的汇报，“自己选的，位置大小都喜欢，想等等再开始装。”
章桦眼睛在书上，随意的问道：“怎么不赶紧装？”
宗念心道：钱紧。但买了店面的事儿，她不确定章桦知不知道，又清不清楚原因。
主要是，她不想跟章桦再因为牵扯到徐家人而起争执，不会也不想气她，她就剩下这个妈了。
“过一阵子吧，也不着急。”
宗念想的是，她有家，有妈，家里有不是住不下，两个人一起生活，互相有个照应。
那个房子她没想去住，也不会租给陌生人糟蹋，装修不是没想过，也担心早早装好了，等以后真去住的那一天风格会过时，或是未来的自己眼光变了，住着不喜欢还要重装，费二遍事。
但章桦显然不懂她口中的‘过一阵子’指得是‘很久以后’，她沉默片刻，让郭姐取来一张卡。
“直接给她吧。”章桦对郭姐说。
郭姐为难，但也是照做，宗念起初不明所以，章桦出声道：“股份没有了，工资又不多，这卡里大概有个三四百，具体多少不知道，你拿着装修吧。”
眉心蹙起，宗念放下手中的银行卡，“不用，以后再说吧。”
“拿着吧，现在开始装，几个月能装完，两个月？三个月？你给施工队价钱赶紧装，装完你就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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