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意同意回越家去看望外婆，可是一路上却再也没有和江梓安说一句话，因为安国邦的胡搅蛮缠，让她没能及时去找老院长，这事儿也被耽误下来。
安知意精疲力尽，不由得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梓安停下车，没有出声，正准备将人抱进去，却见安知意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陡然睁开了眼睛，迷茫一散而开，她顿时冷了脸，“你要干什么？”
江梓安大手僵了僵，随即站起身，语气冷淡，“到了，下车。”
安知意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沉默着跟他一起下车进去。
“外婆，您看看谁来了？”江梓安推开房门，越老太太正在和儿子说着话，闻言，她转过头，动作有些慢，可是眼神却亮了起来，“安安哪，你可算是来了。”
越大伯看见两人一起过来，眼神闪了闪，和安知意打了个招呼，“安安也来看外婆啊。”
安知意没有忽略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点点头喊了人，算作打招呼，“外婆，我过来看您了。”
即便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真正看到老人家的弥留苍老之态，安知意心里还是一酸，她连忙坐到床边，握着越老太太的手，哽咽道，“外婆，对不起啊，我一直没能来探望您。”
江梓安打发了越大伯出门，对方一脸严肃，“梓安哪，你这么做，要是让你妈知道了……你过来，不带着晴晴和安安，怎么带着她过来了？”
江梓安没有多做解释，只冷声道，“舅舅，外婆喜欢安安，这是她老人家的愿望。”
这么理直气壮的借口，让越大伯想要反驳都没有理由，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好自为之。”
江梓安靠在门口，房间里的一老一小执手相看泪眼，看着看着又笑起来，安知意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老太太终于一展笑颜，神采奕奕起来。
江梓安越看，心里却越沉，医学上管这种现象，叫‘回光返照’。
“外婆，您是不是累了？”安知意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开心，越老太太身子弱，不一会儿就体力透支，眼睛重新浑浊下来，好像睡着了一般，嘴里呢喃着，“安安哪，梓安呢？他怎么一会儿又不见人了？”
外婆见到安知意很开心，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外孙忘了，这会儿脑子又清醒了片刻。
安知意回头去看，江梓安便已经推门而入，他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刻就进来了。
“外婆，我在这儿。”江梓安在床边蹲下，和她的视线平齐，矮了坐着的安知意一些，从侧面看过去，好像他靠在安知意怀里一样亲昵。
外婆心心念念地就那么一件事，从当初见到安知意开始，就念叨到了现在，“梓安哪，你以后可不要惹安安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让着小姑娘一点儿，安安没有旁的家人，你要好好照顾她。”
江梓安没有回头，却知道安知意瞥了自己一眼，他为老太太掖了掖被角，“我知道，外婆。”
安知意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温热之意。
越老太太欣慰点头，“安安，外婆知道你这孩子受了很多委屈，瞧瞧现在瘦的呀，都没有以前漂亮了。”
她说着，猝不及防地拉着两人的手，幽幽叹气，“梓安……一定要好好照顾安安，别让她饿瘦了……别让她被人家欺负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睛越闭越多，最后如同蚊子哼哼一般，握着两人的手却没有放松。
江梓安喉头一酸，一口答应，“外婆，我一定照顾好安安。”
老太太似乎进入了呓语的状态，“你们两个……好好的……要好好的，”
他覆在安知意手背上的大手紧了紧，反手将老太太和安知意的手都握紧，语气尽量平静，“我们会好好的。”
……
走廊里，江梓安准备送安知意回去，被她拒绝，“你在医院守着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江梓安长身玉立，冷淡地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顿了顿，“刚刚在病房里说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为了让外婆安心。”
安知意一笑置之，“嗯，我知道。”
最后，江梓安还是拗不过安知意，看着她一个人打车离开，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大手抚上额角，低低笑了一声，“安知意，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当初说走就走，现在说转身就转身。
好像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在徘徊纠结，江梓安忽然有些心里不平衡。
安知意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她匆匆冲了一个澡，刚刚入睡，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江梓安。
安知意睡意朦胧，声音都软了许多，如同小猫的呢喃，“怎么了？”
江梓安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身影斜靠在墙上，声音沙哑，“安安，外婆刚刚……去世了。”
安知意猛地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声音木讷，“江梓安……我是在做梦吗？”
刚刚外婆还拉着她的手说话，还声声嘱咐着江梓安要好好照顾她，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
江梓安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等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心中难免痛意弥漫，听到安知意的绵软嗓音，他喉咙一动，脱口而出，“安安，来守灵吗？”
守灵的一般都是嫡亲血脉的子孙，不管怎么排，都轮不上安知意跪在越老太太灵前的。
两人都知道这个理，可偏偏都想到了一处去，安知意点头，掀起被子，“我马上过来。”
……
越家子女纵然对安知意有些不满，可是有江梓安守在一旁，众人也不敢置喙，任由两人在灵堂守夜。
香火气息萦绕在鼻息间，安知意挨到了后半夜，眼皮耷拉下来，又强撑着睁开，来来去去数回，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越大伯回头一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既然安安熬不住，就别在这里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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