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白岫眉头轻蹙，被项老夫人严重的痛苦着震撼，心脏微微抽痛着。
“就是这样啊……想当年，我项家军出征的地方就是这里，和流寇对战，只是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你认为如何？”
对战流寇？
这……项家军不是因为图谋不轨，意图造反，才被连根拔起，满门抄斩的吗？
项老夫人的神情好像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之中，她娓娓道来：“当年我们来到了这里之后！轻而易举就完成了剿匪的工作，却在这晋南王的劝说之下，暂时留了下来。为的就是帮助这里的百姓们……那些日子，军民一心，其乐融融……”
为了百姓留下来，按照史书记载，应该是项家军割据为王，试图脱离抄底的控制。
这里没有出入，着实不小。
项老夫人越说，声音就越是苦涩和颤抖：“项老将军明知道他们正处于风口浪尖，却也表现出了对这些质朴百姓的完全信任……可是后来呢？！后来竟然龙袍藏在了项老将军所在的帐篷之中！”
果然！
到了这里，历史重合了！
项老夫人厉声痛苦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做！你知道这些百姓们为何要污蔑我们项家军嘛？！十两！为了区区十两！这些人就帮助当初的晋南王，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十两，我们项老将军到底多少人为来着区区的十两，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项老夫人……”白岫心中堵得慌，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事情的真相，竟然拿是这样吗？！
“没错，当年的晋南王是很可恶，为了能够获得君心，以项老将军来立功！这功劳的确很大啊！哈哈哈哈——只是，真正该死的人，这不仅仅是晋南王！还有这一片大地的百姓！”
项老夫人的脸色隐隐扭曲起来，双眸充血，触目惊心，一阵阵质问，让白岫的心紧紧揪起。
“当年我们项老将军到底为他们做了多少事情，他们都可以狼心狗肺的视而不见？如果说陷害项家军的人只是个别之人，那么为什么到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为什么更加没有一个人替我们作证和辩护！？”
人都是贪婪都有怕死的生物，在这种时候，百姓们连多比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面求情？
只是即使心中早已知道这个答案，在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白岫还是忍不住心中寒凉。
没有一个人替项家军求情，这凉薄如纸的人情，的确叫人绝望之极。
哪怕当年只有一个人出口求情……项老夫人恐怕也不会至此！
“他们就这样躲在背后，看着我们项家军被悉数抄斩，血流成河……我们甚至连回到西凉跟西楚皇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何其可悲……何其可悲啊……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项家军用生命在守护的人！这个国已经腐朽，这些人跟着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全部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一声声怒骂渐渐拔高，听得白岫头皮发麻。
如今看来，这一切的一场都找到了原因。
当年晋南王的领地，不就是现在晋朝的地域么？
难怪项老夫人要做出这样的计划，将百姓们当成牲口一样处理掉……
只是心中的仇恨就算再浓烈，这样的手段未免也恐怖了一些。
眼看项老夫人的情绪就要失去控制了，白岫连忙回头看了君临天一眼。
君临天淡淡摇了摇头，冷冷道：“所以，这就是你将他们……这么处死的原因？”
项老夫人嗤笑一声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牲口畜生，这样去死有什么不对的吗？而且，当年晋南王不是号称勤政爱民的么？他的儿子也落得了一个好名声……这一切！我都要狠狠揭穿！等将来史书之上记载着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切，你猜晋南王和现在晋王，会是怎么样一个下场？”
人吃人……
暴政不仁！
这自然是遗臭千年，被所有人唾骂的了！
“只要等这一切都曝光了去，我就能够功成身退了。”项老夫人低低笑了起来，浑身的力量似乎被瞬间抽空，就连容颜也苍老了不少。
“不……就像我现在死去，这一切也无法改写了。现在的后楚大军，根本就不是晋朝大军的对手。这些年里面，我将项家军的训练方法传递教授给黄展，凭借他的天赋的才能，后楚大军，必败！”
“你……”
白岫都懵了，不是说项家军最在乎他们的荣誉么，为什么连项家军的训练方法，都可以轻易交给别人？
难道说……
“你一开始就准备让西楚大乱是不是？”项老夫人的复仇火焰，早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西楚的国境。
她将当年项家军的阵法交给了黄展，就是为了要看西楚大乱！
要看西楚战火连天、生灵涂炭……
“对！”项老夫人冷冷笑道，“黄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我收养长大的！为的就是能够有一天，带给这个国家无穷无尽的灾难！”
“嘶……”白岫道出了一口冷气，难怪说当年的时候，黄展能够瞬间抓住机会，一跃而起，成为了现在晋王的智囊。
这不是因为他懂得把握机会，而是因为他等待着一刻，已经太久。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的复仇，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个十年八年，那谁都没有想到，西楚竟然就这样支离破碎了。这一切说来，都要感谢云城主和无极魔尊，不是么？所以说，如果我对这些畜生们的死要负直接的责任，季舒容和君无极也逃脱不了干系！”
项老夫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看着两人，说着强词夺理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搅乱了天下的局，说不定这虚假的太平还能再持续许久。他们的出现，导致了乱世的提早降临……他们也有罪！他们也是罪人！他们也应该为了这些畜生们的死负责人！如果我要下地狱，他们也跑不了！哈哈哈哈——”
“我有罪啊……君无极和季舒容就是万恶的源泉……哈哈哈……”
项老夫人笑得酣畅淋漓，好像这样那让自己的心中舒服一些。
若仔细看去，还是可以发现项老夫人不断颤抖的手。
君临天眯了眯眼，盯着她的手，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你……”
白岫气急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推卸责任的人。
天下之局，早已经动荡不安，风起云涌。
就算没有季舒容和君无极，也会有其他的势力搅乱她。
她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季舒容和君无极并不像她所言的一样，是什么狗屁罪恶的源泉。
“你简直胡说八道！”
见白岫还要继续跟项老夫人争辩些什么，君临天一把握着她的手，道：“无需多言，答案已经在我们的心中。”
言罢，君临天还对白岫微微一笑。
他的心情是愉悦的，白岫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君无极的恶意和敌意已经散去了不少。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开口提君无极辩护。
白岫怔了怔，最后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垂眸道：“是……”
这么样，简直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看得君临天哭笑不得。
他将白岫拉到了自己的时候，抬眸灼灼看向项老夫人，蹙眉道：“我再问你一遍，项夫人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项老夫人依旧答案不变。
君临天眯了眯眼，凉凉道：“项老夫人难道就不关心项越的死活么？”
项老夫人一怔，冷笑道：“当初我做出这个决定，想要狠狠报复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情！如果我要是在乎，就不可能让他参加晋朝大军，去守城参战！”
“是吗？”君临天反问道，“那项老夫人为什么要每日吃斋念佛，诵经不断呢？项老夫人的身上已经满是污秽，无论项老夫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神佛的原谅……你这么是为何呢？”
项老夫人眼神闪了闪道：“老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但真如此？”君临天嗤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白岫下令下去，将项越抓回来，杀无赦！”
“是！”白岫二话不说就应下。
“哦，不，等等，杀无赦多没意思，不如就像项老夫人对待那些老百姓一样，可好？”君临天勾唇一笑，普通的人皮面具之下，只有那一双眼，邪气四溢。
白岫同样应道：“是！”
见白岫还站在原地，君临天道：“那你还不出去下达通知？”
白岫以为君临天是在演戏，转身就准备走出去。
只是她还没走出帐篷，君临天凉薄的声音传来：“本公子并没有要演戏的意思，这是一个真实的命令！反正所有的罪孽，都需要人来肃清。现在的晋朝百姓，为几十年前的人赎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么项越为了项老夫人赎罪，也是在情理之中。”
白岫多么了解君临天，一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并不是在用计谋，我是真的准备让项越子偿母罪！
她愣愣回头，呆呆道：“这……”
君临天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对了，在此之前，告诉项越，他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项老夫人心中震惊，为了君临天的命令。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将她的所作所为告诉项越，那对他而言，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就算君临天不命人将杀死，说不定项越的内心也会无法承受这样的罪恶感。
她的儿子，虽然不是项家的嫡系，却也有着项家军的军魂。
她并不是不在乎他的儿子，而是项越自己最终，选择了军人这一条路。
白岫眼神复杂看了君临天许久，最后咬牙转身出去。
眼看白岫一步步离开了帐篷，项老夫人的心，也一点点沉浸到了寒潭之中。
只是，她依然紧咬着牙关，在做最后的挣扎。
帐篷的门帘一点点阖上，挡住了外面透射进来的光亮。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响起：“回来吧……不要去。”
说话的人并不是项老夫人，而是一个年轻女子。
她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这时君临天和白岫才发现后面竟然有一个人。
君临天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蛰伏？
难怪没有人发现她的出没，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这到底是因为她修炼的武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白岫怔楞看着，久久无法回神。
难道说……
“项夫人。”
君临天的声音打断了白岫的猜想，他淡淡笑道，“果然是你。”
项夫人对着君临天微微俯身，抬眸平静道：“阻止了项龙非和后楚大军沟通通信的人，的确就是我……”
“为什么这么做？”君临天蹙眉道。
“因为我别无选择。”项夫人有些自嘲的道。
白岫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得先强两步，一把抓起了项夫人的手，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骇人。
“果然如此……”白岫低声喃喃道。
君临天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白岫这般模样，他眉头一蹙，询问：“你怎么了？”
这声音的急切，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该死！”白岫心中一顿，又跑过去给项老夫人把了把脉，见她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放下起来。
白岫看向君临天道：“公子，我们先行吧项老夫人请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亲自过问项夫人。”
君临天见她的状况并不是特别糟糕，松了口气道：“好。”
很快，就有无极宫的使者将项老夫人请了出去。
而她出去之后，白岫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脸色透着不正常惨白的女子，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有问题的？”
项夫人苦笑一声：“我果然……已经不正常了吗？是不是如同几年前北燕的那些怪物一样？”
她不会感觉到疼痛，不会流血，甚至不会困，不会疲倦……
她早就发现，自己不是人了！
当年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所以，她并没有后悔的余地，更加没有后悔的机会和资格。
这几年的光阴和时间，已经是她偷回来的了。
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不将她的家人们，卷入进来，不让他们变成和她一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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