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的脸渐渐涨得通红，她试图给自己辩解，“我没有！我……”
月牙爹顾老三在一旁重重咳嗽几声，烟袋敲打在桌沿上，瞥了白氏与月牙一眼，“行了，到了该吃饭的时辰了，赶紧做饭去，俩娃正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白氏瞪了月牙一眼，“还不做饭去！”
月牙有点委屈，话在嘴边好几次，却还是压了回去。
白氏仍不解气，仍旧嘀咕道：“给满村子人做饭做的欢，回了家可倒好，让你给两个弟弟做饭像委屈了你似的……”
“拿回来点破面条还美不滋的，那三文钱一碗的面，她舍得给你吃一口了吗？晌午那么多人买她凉面，赚那么多银子，她分你一个了？傻货，老三，你这闺女，纯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
月牙猛地转身，将手里那碗油渣磕在了桌上，大声道：“娘，你别那么说盛荷！她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今儿中午生意看着红火，其实第一天，买的人没多少！再说，人家做凉面也是有成本的，方才我走，她还给我拿了油渣和凉面，我是自愿去帮她干活儿的，不是奔着回报去的！”
满满一碗猪油渣磕在了白氏和顾老三的面前，白氏愣了下后，气急败坏地骂道：“好你个小畜生，这还没怎地就开始跟老娘甩脸子了！你翅膀硬了你！顾老三，看看你的好闺女，这怎么说话呢，什么态度！有没有点家教！”
白氏颇有些不高兴，但顾老三却瞅着那碗猪油渣出起了神。
满满一海碗猪油渣啊……
这得多少猪板油能炼出来？
他也就从镇上收工回来那天吃了点肉，后来在家八九天，一直没见到荤腥，直到后来月牙拿回那两只猪蹄。
啧啧，那味道，顾老三毕生难忘。
家里养着三个孩子，四张嗷嗷待哺的嘴，一文钱得掰成两半花，有了余钱得赶紧攒起来给俩孩子准备束脩，买肉炼油？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
这一碗猪油渣，能解俩孩子的馋啊！
顾老三颇有些感慨，他闺女帮的也不知是啥人，出手倒是大方，这一碗猪油渣在集市上，少不得要买二十几文哩，多少肉能炼出这么多油渣来？
嘿……今晚能解馋了……
白氏的骂声还不绝于耳，隐约还有跟月牙动手的趋势，顾老三皱皱眉头，“行了！老跟月牙较什么劲？她一个姑娘家，这些年给家里做的事儿不少了，你莫那般刻薄，被人瞧见，还得说咱顾家门风不好，苛待女儿！她愿意帮谁就帮谁，又不是白帮，你没看见这碗猪油渣么？还有上次的猪蹄，要不是月牙，你下个月才能吃上肉哩！”
白氏没想到自家男人会被一碗猪油渣收买，竟然开始数落自己刻薄，她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指着自己鼻尖，“顾老三，你在埋怨我不给两个孩子吃肉！？”
顾老三皱皱眉头，正要白氏别没事儿找事儿，又听白氏骂道：“要不是你这个做男人的无能，家里条件能这般清贫落魄？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你看看这村里谁的日子不比我好过？谁家不是一个月吃好几次肉，你呢？可倒好，自己没能耐反倒是怪我生不出肉来！窝囊废……”
白氏就这般骂起来，越骂越不堪入耳，月牙和大虎小虎在一旁呆呆的傻了眼，很快又看顾老三一烟袋抽白氏的脸上，两个人就这么撕巴了起来……
月牙望着桌上那碗装的满满的猪油渣，心里暗想，她后娘素来心眼小且多，今晚在她和俩弟弟面前出了丑，日后，白氏少不得要拿猪油渣说事儿……
要是她爹一直在就好了，那样，就不愁没人镇得住白氏了……
……
……
次日佟盛荷刚起没多久，月牙就来帮忙，说是她爹顾老三觉着佟盛荷一个女人不容易，准许月牙来帮忙，以后家里的活儿白氏多帮着看，不用月牙惦记。
一碗油渣能起这么大的功效？佟盛荷心里咂舌，不过也没多问，等俩人拾掇好必备的东西之后，就推着小板车往村里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日的生意比之第一天的生意要火的多的多。
她的摊子刚支出来没一会儿，王氏就带着五个媳妇过了来，王氏掐着腰，“侄女儿，给我下十碗面！”
“十碗？”佟盛荷险些呛住，“您能吃的了吗？”
“能！”王氏嗓门很高，这会儿刻意又调高了些声音，“这大夏天的，天气热的人一点胃口都没有，我跟我家几个媳妇合计半天也没啥吃的，干脆来你这儿，一人买一碗凉面，地里干活儿的爷们们也没啥食欲，干脆也一人一碗凉面，侄女儿，你受累下，做十碗吧。”
她上来就要了十碗面，村里那些看热闹的起哄了，“里正婶儿我也想吃，你也给我买一碗呗！”
“去！去！”王氏笑着骂那几个起哄的，“想吃回家找你们媳妇去，媳妇不给银钱买就找你们老娘，一碗凉面都吃不起，白长这么大！”
佟盛荷给王氏的十碗面拌好，接过三十个铜板，嘴甜甜地道：“谢谢里正婶儿！”
佟盛荷有些受宠若惊，但也能猜出来，王氏是因为之前跟她的那场误会，正在补救呢。
那场闹剧让王氏和佟盛荷成为村里人好一阵儿的谈资，王氏心知都是自己的错，误会了佟盛荷，赔情是赔过了，可人家到底还是被自己泼了一身脏水，要向补救，就身体力行的支持人家生意呗。
王氏积极的态度，带动了村里不少人去佟盛荷的面摊买凉面，一时间，摊子又有点忙活不过来的迹象。
不过好在佟盛荷和月牙手脚麻利，俩人一个煮面捞面，一个负责拌面收钱，村民几乎不用等太久。
人多买的快，佟盛荷的凉面很快就卖光了。
十斤的面，佟盛荷今儿收了一百二十个铜板。
要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不用一个月的功夫，她就能凑够过冬的银钱。
不过，佟盛荷并没有准备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卖凉面。
等她把附近几个村落走遍，把凉面的知名度打开，就换个法子，到时候，她和月牙也能轻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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