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谊菲困惑问周景瑜，“景瑜，你要这两份设计稿做什么？”
周景瑜一时也说不清，本能的想认真对比这两份设计。为了不让张谊菲紧张，她的神情平和，转开另一个话题。“心情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张谊菲低下头，坐在周景瑜对面，眼圈微红。她问，“我是不是从此不能从事设计行业？”
有过抄袭污点，而且是知名设计师，消费者认为被她欺骗过，圈子竞争又激烈，别人一双双精精利眼看着别人得失，恨不得别人一失足，永远揪住你这个污点，永远把你踩在脚下，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此事棘手，周景瑜说的却是，“放宽心，只要是在生意圈，没有谈不成的条件。”
因为，做生意，首要就是利益。跟周氏不能合解，无非是莫汉成给的筹码不能让周星华满意。
周景瑜陪张谊菲一回，实在很想问莫汉成，他到底是以什么方式跟周星华商谈。事情不解决，hz品牌形象越跌越低，被店铺撤下的hz秋装会越来越多。
她的车开到半路，想了想，给莫汉成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
莫汉成见她沉默，打起精神开她玩笑，“才分开，这么快就想我？”
他当然知道她的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可莫汉成就是不把话题绕回到这次设计抄袭事件，顾左右而言它。
他的这个心思，周景瑜只能配合他，跟他闲聊几句，得知他在这附近餐厅跟客户应酬就结束电话。
她把车往路边靠停，伏在方向盘，头疼，心焦。
下午阳光贴在车窗，映得车前玻璃一片刺眼的明晃晃，周景瑜抬起头，望向对面，仿佛看错，是莫汉成和张泽宇。
他说要见的客户就是张泽宇？
周景瑜胸口一阵吃痛，以莫汉成的傲气是不可能和昔日背叛他的张泽宇在同一个餐桌上进餐，现在，为了解决hz危机，是莫汉成找上张泽宇？还是，张泽宇约见莫汉成？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两个终于见面，揭开莫汉成曾经被最好兄弟与合作伙伴刺刀的伤痕。她拿出手机，盯着周星华的电话号码，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要不要给大哥打这个电话？
要不要？
一面舍不得让莫汉成跟大哥和张泽宇这种狠辣的人周旋，一面又不想违背对莫汉成的承诺，答应乖乖听话，不理外面事情的小女人。
有的承诺可以视情况而违背，可是，对象是莫汉成，他以绝对信任她的姿态相信她对他说过的话，要是她插手，不难想像对莫汉成是打击。
周景瑜定定望着对面餐厅，狠了狠心，把车开走，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不能早回去，担心看到莫汉成，会冲动问他跟张泽宇今天见面谈判内容与细节，他们谈了什么。
车子在街上茫然疾驰。
要去哪里？
不知道。
明天计划要做什么？
不知道。
自从答应莫汉成做个小女人，离开职场，周景瑜越来越发现，她竟然会彷徨，不知把自己的时间放在哪里才妥贴，让一颗心充实。
也许会有人说，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爱莫汉成。
现实吗？可能吗？一个独立并在社会打拼那么多年的女人，她的脑海与思想，不可能仅有爱情与男人，不是只靠着爱情而生活。
天渐渐暗下来，风带着凉意。
周景瑜还不能压下强烈要找莫汉成商谈hz危机这个冲动，只能继续在外面逗留。
晚上八点，找间餐厅，一个人吃饭。
一个身影走过来，“景瑜？”
周景瑜抬起头，有些欣喜。程建峰是周氏股东，也是一名老臣子，自小看着周景瑜长大，对周景瑜一向不错，只是后来周景瑜涉及官司是杀害周氏经理沈云辉嫌疑人，程建峰跟沈云辉是朋友，自那以后，程建峰对周景瑜的热情慢慢淡下来，关系有些疏远。
周景瑜也不强人所难，抓着程建峰解释，她是冤枉。
清者自清，不必做解释。
她一直亲切叫他建叔，现在也不例外。
她站起来，笑说，“跟嫂子一块来？”
程建峰五十岁左右，为人老实忠厚，以前一度以为周景瑜就是凶犯。现在时间过了那么久，仍没有找到周景瑜是凶手的证据，思来想去周景瑜的为人，觉得周景瑜也不可能会做出谋害周氏经理这样的事情。
他拿眼看周景瑜，问她，“那段时间，很辛苦吧？”
周景瑜知道是指她的官司轰轰烈烈那段时间，内心有创痛，脸上带着平波无痕的笑意。她说，“但愿彻底成为过去。”
程建峰点点头，问她，“在等朋友？”
“没有，”她说，“要不要坐一会？”看他的眼神犹豫，周景瑜大方问，“有话要跟我说？”
程建峰四周看了看，周景瑜会意，换了位置，跟服务员要了个僻静包厢。
两人坐在榻榻米，程建峰就问，“听闻周氏要上市吗？”
周景瑜点头。
程建峰刚要开口，服务员端茶过来，程建峰立刻止声，没有再往下说。
周景瑜不动声色看他，心里讷罕，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她拿起茶，仿佛在欣赏这道茶，缓缓呷一口，也跟着不出声。
对方有话要说，而且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让她得知，这时候，周景瑜不能直接问，要装作对此事不感兴趣。
周景瑜故意闲闲谈着，“建叔懂茶道吗？”
“略懂一二。”见周景瑜谈的是这种话题，程建峰愣了愣。
周景瑜眼角不着痕迹看建叔一眼，继续说，“那我要拜师，向建叔请教。”
程建峰又是一愣。
周景瑜把他的反应都纳入眼底，以浓烈兴趣姿态继续说，“建叔什么时候有空，我去跟你讨教。”
她对茶道的趣味这么浓，从开始到现在，周景瑜一句不提周氏，让程建峰着急。
周景瑜给程建峰斟茶，又笑说，“斟茶也讲究手法，我是不是要从如何斟茶学起？”
程建峰越发急了，耸不由说，“景瑜，现在不是你关心茶道的时候。”
周景瑜装听不懂程建峰的话外音，她笑，“学习茶道也要讲时机？”
程建峰叹气。“不是讲时机，而是现在周氏水深火热。”
周景瑜心里大惊，难道，建叔也知道张泽宇提出让周氏上市的背后目的？
她不能急急打断程建峰，让他又把话收回去。
她静静呷一口茶，不表态。
程建峰说下去，“景瑜，张泽宇最初在董事会上提出让周氏上市，我们大部分董事都同意，上市可以给周氏筹到资金，可是——”
周景瑜抬起眉眼，看向程建峰。
他着急说，“现在张泽宇又改变计划，让周氏下面几个公司一起打包上市。”
这铺玩大了，旗下几个公司也一起上市，诚然，一起上市，实力更加雄厚更加有吸引，可以在股市上筹到更多资金，以解决周氏资金链短缺，可是，要是输了，周氏是全网打尽，再没留下一点江山。
听到这，周景瑜明白建叔并不知道张泽宇和朱氏背后联手要收购周氏，只是他为人老实谨慎，认为不必把牌局铺得这么大，股市危险谁人不知，要是输了，周氏会把整个江山都输得一干二净。
做生意就要有胆子冒险，有个商业大亨说，利从险中求。
但是，仍有几个像程建峰这样的董事，他们做事小心翼翼，每往前走一步都求稳打稳扎，于是，他们在董事会激烈反对这个提议。
周景瑜的手在抖，连连喝了两口茶。
她的震惊不比程建峰少，但不能在程建峰面前表现出来。她竭力发出声音，“大哥是什么看法？”
“他赞成。”
周景瑜把整杯茶喝完，不能镇定。
程建峰说，“你面色不好。”
周景瑜问，“见过母亲吗？”
程建峰又是叹气。“路慧珍虽然退休，她仍在董事会上说得上话，不过，周星华当着众董事的面顶撞过路慧珍几次，也把原本在周氏为路慧珍效劳的一派势力削减和打压，你母亲现在大概也明白，周星华想一手做大，掌管周氏天下，容不得你母亲退了位，还对他如何管理周氏插手指指点点。”
周景瑜听出话里另一个意思，她犀利问，“你是指，母亲跟大哥现在有隔阂？”
“以我跟在你母亲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她不说，但是也对周星华这个做法失望，认为周氏旗下公司不应该一起上市，风险太大。”他看一眼周景瑜，“但是，一起上市在股市筹到的资金更多，周星华太有野心，想得到更多资金，对周氏大展拳脚。”
周景瑜沉默。
大哥一直认为母亲看小他的能力，加上自己的野心，想把周氏规模扩大，打造成一个周氏王国。
他想要做到的，是高高在上，让所有人都抬起头对他仰视。
程建峰从周景瑜的话里感觉到，她跟路慧珍近来很少联系，不然不会不知道路慧珍跟周星华现在意见有分歧，两人有着矛盾。
他说，“回去看看你母亲，她老了。”又说，“周星华现在有张泽宇注资，有这个靠山，已经不太把别人放在眼里。”
是在说，周星华在集团气焰太高，得罪不少不遵从他，跟他意见不同的董事。
老妈站在周星华那边，冷冷告诉周景瑜，她不能回周氏那个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
程建峰告辞，周景瑜送他出去。
回到公寓，莫汉成没下班，她踢开高跟鞋，坐在沙发一动不动。
黑夜里，只听到汽笛喇叭声传来。
越想越惊出一身冷汗，要是现在她已经到巴黎留学，周氏塌下来，眼不见到这些情形也许就不会这么煎熬。
勉强到吧台倒了杯威士忌，大口灌下，浑身仍冻冷。
她一个人的能力薄弱，怎么能扭得转周氏这样一个局面？
环境已是如此，更显得她渺小。
她不能对莫汉成诉说这个忧虑，他一直反对她把太多心思放在家族企业，而且，现在他的公司也面临危机。
现在就收拾行李，前往巴黎留学吗？
还赶得及，周氏未被收购之前，她就人在巴黎了。
可是，莫汉成怎么办？
外面传来按门锁密码声音，嘀的一声，门打开了。
莫汉成进来开灯，望见周景瑜在沙发呆坐，他怔了怔，随即走过来。
不等他说话，周景瑜拥住他。
莫汉成触到她的手，失声，“这么冰。”
周景瑜找个理由。“我今天可能吹了风，着了凉。”
莫汉成扳着她的肩膀，稍稍让她离开他，与她四目相对。目光像鹰般，盯着她。他冷声，“如今的我，需要到你找理由敷衍吗？”
周景瑜看着他，横下心，“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想办法解决这次hz危机？”
莫汉成登时拉下脸，一脸愤怒。“周景瑜，你分明答应过我！”
周景瑜不能面对周氏塌下，她缓和语气跟他坦诚，“周氏要全面上市，我需要尽快到国外留学。”而到国外留学之前，她得看到莫汉成公司解决了这次危机才能放心启程。
莫汉成眼神哗地凶狠，狠狠瞪着周景瑜。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充满怒意，“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有想离开我这个想法！”
“不，只是留学。”她着急，“我会回来！”
莫汉成胸口被扯，冷笑，“女人的话，我要拣哪一句来相信！”
他摔门回到卧室。
周景瑜独自在空荡荡客厅坐了一晚，一支接一支抽烟。
午夜一点，莫汉成卧室没有动静，以为他睡着了，周景瑜抓过烟灰缸，皱眉掐灭手上的烟，轻轻推门进去。
黑漆漆，连月光也不洒一点进来。
周景瑜伏在莫汉成床畔，看了他好一会，然后，转过身要出去，她的手被握住。
“我爱你。”暗哑声嗓，在黑夜里沉沉飘向周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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