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了很远，来到市郊，在一栋不高的楼前停了下来。和繁华的市中心相比，此处显得荒芜，那三层小楼也有些寒酸，墙皮脱落，门窗上尽是灰尘。
大门正上方，歪歪扭扭地悬着一块牌匾，上书‘东海市耀阳拆迁公司’几个大字。
“到了，你先进去吧，婷婷跟在我后面，里面的迎接场面大得很，小心不要吓到。”王俊杰下车，打开车门，接陈婷出来，轮到陆扬快下车时，又‘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陆扬开门下车，无所畏惧地径直往里走去，陈婷也没有听从建议，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王总好！”开门看去，只见一楼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个顶个儿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穿着黑色风衣，眼神凶狠凌厉，喊起来更是气势如虹。
陈婷下意识拉住陆扬的胳膊，凑在他的耳边，怯生生道：“好吓人啊，我不敢进去……”
“别怕，有我呢。只要我活着，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放心好了。”陆扬低下头，鼻尖蹭着她芳香的发丝，劝慰道。
目光扫视过去，见大厅里整齐的站着二三十名黑衣壮汉，他们的容貌骇人，长得凶神恶煞。许多人头脸和手臂等裸露处画有斑斓的纹身，遑论衣服下面遮挡的地方了。
“这些人组成的公司，干不出暴力拆迁的鸟事来才是见了鬼。真想不明白，好好的正经企业为啥要找他们合作。难道全是那个副总的主意？”陆扬在心里暗衬，想着待会儿要好好会会那个掌握实权的孟副总。
尽管被集体问候一声，暂时有了社会大哥的风光感觉，可貌似并没有吓到陆扬，反而在陈婷心里留下了更加不好的印象。王俊杰有些懊恼，怪自己太过鲁莽。
“王总好，欢迎你的到来，请问有什么指示吗？”人群中挤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有些秃顶，眉宇间隐约含有戾气。
“我的这位同学跟我说，咱们公司暴力拆迁，在夹皮沟闹出了人命，是真的吗？”王俊杰急于在陈婷面前证明自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孟副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陆扬，皱起眉毛，眼神阴狠，仿佛在说：“小兔崽子，要你多嘴！”
陆扬丝毫不顾虑对方人多，甚至他还希望场面变得火爆一些呢，那样将来呈堂对峙的时候，他手机里录音的含金量会更高一些。所以他回望过去，用眼神骂道：“是我说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老杂毛！”
“额……死个把人问题不大。我今天来他们公司就是协商此事的。只要我们双方精诚合作，一致对外，绝对能将事情搪塞过去，不用咱们公司掏一毛钱的赔偿。”狠瞪陆扬一眼后，孟副总扭头向王俊杰解释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的确在夹皮沟砸死了一名小女孩？”王俊杰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孟副总安慰道：“我会处理好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尽管放心，当你的甩手掌柜就好了。”
话音刚落，陆扬趁着老同学心神不宁的时机，大声质问道：“王俊杰，你们家的佳成地产公司联合耀阳拆迁公司在拆迁中搞出了命案，是不是确有此事，我说的没错吧？”
王俊杰初出茅庐，除了享乐以外，没碰到过什么事，这时候正烦着呢。再加上对陆扬的厌恶，令他忙中出错，吼道：“少他妈烦我了，是我们公司干的，我是男人，敢作敢当，你一个小小的破村长，能怎样？”
听到老板发怒，二十几名黑衣壮汉在孟副总的挥手示意下，齐刷刷地迈动步子，摩拳擦掌地往前压来，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陈婷小脸吓得发白，声音颤抖地拉住陆扬：“咱们走吧，下次再来拜访。”
轻蔑地看了眼那些人，陆扬浑然不惧，因为他能猜到，王俊杰不会在陈婷心里留下纵容打人、以多欺少的坏印象。更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使是市郊，又有哪个敢行凶？
“停！”果不其然，黑衣壮汉们逼上来几步后，王俊杰和孟副总同时喊停，制止住了事态进一步的恶化。
想要的已经得到，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陆扬笑得灿烂，伸手在裤兜里捅咕半天，关闭了录音，告别道：“我走了，老同学不要想我哦……对了，忘了说了，我不干村长了，目前为市信访局效力！”
说着，他拉起陈婷柔嫩的小手往外走去，留下王俊杰一个人在那里脸色难看的踌躇，不知该不该相送。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陆扬没有着急上车，远远地指了指王俊杰身后的黑衣人，等其回头望去，再投来疑惑的目光时，用口型骂道：“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人，像不像没长脑子、任人摆布的蠢货、大沙比？”
“哎，孙子，骂谁呢，看老子不打死他！”一群人全看见了，争抢着抄家伙出去准备动手，却看见陆扬放肆地哈哈大笑几声，坐上车，扬长而去了。
吃了一个哑巴亏，无论是王俊杰还是那些被骂作蠢货的黑衣人，心里都不是特别好受，没想到装比没装成，反而临走时让人家给气得够呛，实在憋屈。
可随后，孟副总一拍他光秃秃的大脑袋，惊呼道：“我去，刚才那小子是不是说他给市信访局工作呢？”
“对啊，好像是说了，怎么了……我擦，市信访局？那他手在裤裆里鼓捣的，难道是……录音器？”一个黑衣人恍然大悟，冷冬数九的，汗却刷刷地流了下来。
王俊杰也呆住了，凭他的智商也能察觉出陆扬此番来的莫名其妙，考察的有虎头蛇尾之嫌，原来他竟然升迁到了信访局，为的是深入虎穴录音来的！
早忘记了陆扬临走时的辱骂，那已经不重要了，倒是公司的前途很可能会毁在那段录音上，地产开发的项目，暴力拆迁是最大的忌讳。想到这里，王俊杰和孟副总对视一眼，各自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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