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筠？”
有人忍不住重复着这个名字。原来，赵昱夫妇的儿子，名叫赵灵筠。
莫槿也轻轻地，跟着念出这三个字。
她想起，赵昱夫妇墓地前，被环抱在中间的那个小小墓碑。
“赵灵筠是在英国出生的。由于上官慧仪一直在英国生活，所以，知道这个孩子性别、年龄和模样的人，在国内并没有几个人。就连叶知濂，你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孩子，是不是？”
杜远怀看着台下的叶知濂，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叶知濂已被大屏幕上仍在循环播放的画面击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已透出颓败之色。
原来，他努力挣扎了二十多年，最终，一切都是枉然。
“那个时候，上官慧仪带着年仅两岁的赵灵筠，回到江城生活。当时，跟我已秘密离婚两年的淑仪，也跟着她的姐姐回到了江城。她希望能跟我复婚……”
说到这里，杜远怀顿了一顿，神情里，不胜唏嘘。
他接着往下说：“赵昱出事那天，赵家三口确实都在别墅里上了车。但是，世事的巧合，有时幸运与不幸，真的让人无法解释，仿佛冥冥之中，真有安排。当时，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淑仪……想来见我。”
“她说，她带姐姐和赵昱的孩子，到我这里来玩一下。她在路上拦住了刚刚出门的赵昱一家，将小外甥赵灵筠弄到了自己车上，接到了我家里来……”
杜远怀停了下来。他微微仰首，双目放空。他的神思，已经不在眼前的寿宴大厅，而是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一天。
莫槿望着杜远怀神思游走的脸，听着他数次谨慎择词的叙述，已经能在脑海中，想像出上官淑仪当年的任性刁蛮的样子，以及之后突发车祸的惨烈景象。
“就这样，赵昱夫妇被人害死了，人和汽车一起，被烧得连残渣都没有了……所有人也都以为，小灵筠也一起被烧没了。当时，那位‘小人’的犯罪线索，已经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人的求生欲望是可怕的，尤其是毫无底线的小人。”
“他进行了疯狂的反击和报复。当时，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出意外死了。就连赵家的别墅，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数次火灾。”
“‘小人’的能量很大。很快，他就转危为安了。再也没有人查他犯罪的线索，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出他犯罪的证据。我和淑仪，都很替小灵筠的安危担忧。”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抉择，我决定跟淑仪秘密复婚，并且让外界以为，我们的婚姻一直没有出过问题，淑仪带着我们两岁的亲生儿子杜舜煌，从英国回来了。实际上，杜舜煌，就是赵灵筠。”
“啊，原来是这样……”
真相终于揭晓。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表达自己的震撼之情，以及对此事的见解。大厅里，再次响起热闹的阵阵蜂鸣。
这个真相，太具有冲击力与震撼力。
人们无法不通过反复的询问确认，以及通过议论完善自己的合理想像，来慢慢缓解心中所受的冲击与震撼。
这时，主桌前，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上了舞台，站在杜远怀身旁，立即终止了满场混乱的热议声。
那个人，正是上官家族的老大——上官溯。
上官溯向来是个行事低调，影响力却极大的人。如果不是近亲挚友关系，他极少出席这样的公开宴席和公众场合。而即使他出现，一般也很少发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财力巨大、低调神秘的上官家族中，是目前最有话语权、最德高望重的人物。
此刻，见他走上了台，众人都不禁紧张瞩目。
作为杜远怀的妻舅，他会有什么话要讲呢？
上官溯手中也拿着话筒。他没有作任何铺垫，就直接举起话筒讲话。
“其实，知道舜煌真实身份的人，并不止远怀和淑仪两个。”
他的声音，浑厚稳重，一开口就极有气势，具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不敢置疑的力量。
“当年，我的父亲还在。赵昱和慧仪遭遇不幸之后，我们也很想立即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但是，当时的形势确实复杂，我们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那时，淑仪一心想跟远怀复婚，而当时的舆论对远怀非常不利，报纸都说赵昱是被远怀害死的，世豪集团因此陷入了资金困境，岌岌可危……”
“大哥，这些事，就不要说了吧！”杜远怀突然插话，想打断上官溯的讲述。
“不！远怀，在坐的都是我们的老朋友，他们应该知道所有事实。尤其是舜煌，或者说，我们现在应该叫他‘灵筠’，他更加有权知道所有的真相。”
上官溯说着，目光已越过人们的头顶，看向仍然呆立大厅一侧的杜舜煌。
杜舜煌所站的地方，灯火微暗。但是，他始终是人们眼睛余光的焦点。
从杜远怀在大屏幕展示赵昱的照片开始，他一直处于石化状态，仿佛一座面目俊美，眼神却游走天外的希腊神话人物雕像。
“灵筠，大舅舅知道，你一定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远怀向来对你要求极为严格，他认为，你应该勇敢地承受你的所有命运。所以，你认真地听下去吧！”
上官溯说着，又转向了站在身旁的杜远怀，“远怀，其实，到了今天，作为我个人，我想代表当年的我自己、淑仪，还有老二、父亲，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也是昨天晚上，淑仪给我打电话时，要我代表她说的话。当年，我们上官家，确实利用了你急于保护灵筠，又急需一大笔资金挽救世豪集团的心理，要求你答应跟淑仪复婚。”
“我们对淑仪都太过盲目宠爱了。你跟淑仪复了婚，我们承诺配合隐瞒灵筠的真实身份，同时帮助世豪渡过了难关。但是，到了今天，我和老二都觉得，我们对得起赵昱，对得起灵筠，对得起你的世豪集团，惟独对不起的人，是你……”
杜远怀与上官淑仪当年的情感纠葛与复婚真相，被上官溯和盘托出。
所有人都默默地听着，心中也有些感慨。这其中的恩怨情仇，杜远怀的抉择得失，岂是他们外人权衡得了的？
“我倒觉得，杜远怀这么多年来被人这样误会，这也太……”
莫槿听到，身后有个女宾客轻轻说了一句，却欲言又止，没有将自己的点评表达完整。
或许，对于杜远怀为了同时保持挚友之子，又保住自己的家族企业，最终牺牲自己的爱情与幸福的做法，让人根本无从评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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