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的水流了几千年，也许有一天，渭水会枯竭。
不过，这条河上却不是那么太平，出现浮棺和死尸更是常事，甚至传闻有十二个水鬼在河间找替身。
我和胖子跟随刀疤脸来到了杨家鸭浦，河边拉了警戒线，线外围着不少看客，警署的人在河边搜寻着什么。
“让开，都让开啦。”刀疤脸吆喝了一嗓子，人群分开了一条路，我和胖子走了过去。
胖子道：“奶奶个熊，你看那一口口暗红的圆木棺，太他娘的瘆人了，上面还淋着鲜血，还不知道死了什么人呢！”
“别多事，我们只负责解棺，其它的都是警署的问题。”我提醒了一句胖子。
胖子低声道：“你到时候可提防着点儿，我看着鬼巫棺不简单，万一解不开，咱们就撤，可不能拿生命冒险。”
我点点头，刀疤脸将我们领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胖男人面前。
“局长，李师傅请来了。”刀疤脸对胖男人道。
胖男人伸出白白的胖手和我握手：“你就是李老先生的孙子啊，太好了，快看看前面的这几口棺材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看客听了胖男人的话，纷纷露出了吃惊之色。
“原来他就是鬼彩门的传人，也太年轻了吧！”
“可不是嘛，就是一个小青年，他能解开这鬼巫棺？”
“看来，李家又要遭殃了，十年前，他爷爷解开那口鬼巫棺，然后就失踪了。而且，你们听说没，从五年前开始，他们李家的族人也一个个都人间蒸发了。”
我回头看去，一个大胡子道：“嘘，别嚼舌根子了，这件事太过诡异，说不定是李家人透露天机遭到神灵的惩罚了。”
其实从大漠回来的这些日子，我听到不少这种流言蜚语，这也难怪，此事太过邪乎了，是个人都会有好奇心。
这个胖局长名叫闫三官，十年前鬼巫棺的案子就是他经手办理的，当时警局死了不少人。
“这个我只能试试了，毕竟我接手鬼彩门没多久，也不敢保证是否能解开。”我看了几眼鬼巫棺说。
闫三官一脸严肃：“这个我当然知道，如果解不开，那就只能用大绳拉过来焚烧了。”
我不置可否，因为但凡这种见血的凶棺，都非常危险，尤其是鬼巫棺，更是邪乎。
所谓的解棺，并非是将棺材打开那么简单，因为鬼巫棺的构造特殊，如果强行打开，火斗巫师在里面放的硝磺之物就会发生爆炸，而且棺材上刷的火巫漆非常难缠，一般人一接触就死。
河边漂浮着七根圆木，有水缸粗，三米长的样子，都是用整根圆木扒皮做的棺材，上面暗红色的火巫漆上，淋满了鲜血。
说来也怪，火巫漆和鲜血竟然好像融合了一般，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血迹依然殷红，浓浓的血腥气扑面。
我脱掉布鞋卷起裤腿向着河水中的鬼巫棺走去，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河面上飘着淡淡的白雾，看起来非常诡异。
冰冷的河水刺骨，尤其是这种阴天，面对七口凶棺，更加增添了几分寒意。
胖子给我打着伞，走到第一口鬼巫棺前，我发现鬼巫棺被人动过了，因为圆木棺上暗槽中原本箍住的牛筋错了位，牛筋有三股拧合而成，在水中一泡会吸水收紧，不可能出现这种松动的情况。
而且，圆木在水中一泡也会胀大，将牛筋撑开绷的更紧，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仔细看了看，箍住圆木棺的三道牛筋都出现了松动错位的现象。
胖子道：“怎么样，能解棺不？”
我嗯了一声，看了所有的圆木棺，心中浮起了一团迷雾。
这七口鬼巫棺，都被人动了手脚，绝非是被山洪冲到这里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和胖子回到了岸上，闫三官急忙迎上来问：“李师傅，这七口圆木棺能解不？”
我斟酌了一下，这几口鬼巫棺的确不同寻常，便对他说道：“解棺可以，不过只能等晚上了。规矩想必你也知道。”
闫三官沉声道：“这个我清楚，白天不见鬼，夜里不见人，见月不开棺，开棺鬼藏影。”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这解棺也算是生人进入阴屋，活人不可打扰逝者的清净，老规矩不能破，不然不吉利。
其实，白天围观的人太过，人多口杂，难免出什么乱子，这也是为活人着想。
夜间时分，天空黑沉沉的，一行人再次来到了渭河边。
闫三官道：“李师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闫局长客气，我尽力而为。”我拎着老太爷的画棺柳木匣，里面装着鬼彩门画棺工具，旁边闫三官还有几个警察打着火把，几人进入了水中。
河水的不断冲荡下，七口圆木棺距离岸边也就两三米，水只没过了膝盖，暗红色的棺材在水中浮动着，带着几分幽怨。
不过，夜间的河水更加阴寒，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你们几个别靠近，远远看着就行。”我吩咐了一声，免得他们碍事，或者被火巫漆侵体中毒。
说话间，我在每一口圆木棺的棺首点了一只蜡烛，然后拿出了雕神刀、御龙笔、盘蛇鼎。
因为老祖宗有禁忌，解棺和画凶棺一样，都要用红布蒙眼，然后在盘蛇鼎中点上蛇香解棺，如果蜡烛下画棺师的人影消失，则立即停止解棺。
另外就是，无论解不解开棺，在一盘蛇香焚尽时，必须停止解棺。
这些都是传了几千年的习俗，不可不遵循。
听父亲说，我曾祖太爷就是为人解棺，蛇香烧完了，还强行将棺材解开，结果七窍流血而亡。
这种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不过，这规矩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来，蒙眼可以减少棺材中散出的尸气和漆毒的刺激；
二来，焚香不光是为了警戒，更重要的是蛇香散发出的气味，可以驱散尸气和挥发的漆毒。
如果没有这些防护，吸入大量的漆毒和尸气，不七窍流血才怪。
火把下，河面一片幽暗，流水声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每一口鬼巫棺上点着一根蜡烛，火光忽明忽灭，幸好今晚雾气很重，而且没风。
不然，没有灯罩子，蜡烛恐怕立马就会熄灭。
我蒙了眼睛，一手端着一只装了墨的蓝花瓷碗，一手拿着御龙笔，透过蜡烛的火光，用御龙笔蘸饱了浓墨，在棺首点了浓墨。
这是解棺的第一道绝技，叫秀才点墨。
其实还是为了用墨香遮盖漆毒和尸气，如果我不说，他们一定会以为是什么仙术。
我将兰花碗递给了胖子，然后一手扶着鬼巫棺，用雕神刀快速在棺尾右下角雕刻着。
这是解棺的第二道绝技，叫探花观风。
探花观风就是在棺尾右下角，用雕神刀快速镂刻出一朵碗口大的莲花，而且下刀要极准，当莲花雕刻完成时，莲花的每一片花瓣的接合处，恰好要薄如蝉翼，这样就能放出棺材中的尸气和其它有毒气体了。
常言道，走阴阳路，吃死人饭，生死禁忌，不可犯。
江湖走艺的人，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手上没有一点儿真功夫，是吃不了这碗饭的，不光砸自己的招牌，还给祖宗抹黑，更甚者会断送自己的身家性命。
常说艺高人胆大，我虽然艺不高，但胆子也不小。
自幼学习雕刻技法，运刀自如是不可缺少的，不过一口气为七口棺材开了莲花门，我还是有些吃不消，手指压出了刀痕，手腕都麻了。
我吐了一个气，胖子提醒我说盘蛇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
“不妨事，我这就开始最后一道工序，起棺！”我朗声说道。
起棺，也叫开棺起灵，和盗墓中的升棺发财差不多，也就是打开棺盖，因为鬼巫棺中不光有硝磺，还有一些秘制的火漆毒，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是绝不可开棺的。
火漆毒是一种极易挥发的剧毒，一旦扩散开来，怕是周围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摸着棺首正中往下七寸的地方，用雕神刀开了一个三角口，然后用一根铜丝往里面轻轻一捅，只听嘚的一声轻响。
我松了一口气，这是挑开了销器的机关扣，只有破了暗扣，开棺时火漆罐才不会因为棺盖的拉扯而喷发放出火漆毒。
这种暗扣的销器机关虽然不是非常复杂，可是也分棺材，若是装在石棺甚至铜棺之中，那可就要棘手了，雕神刀是开不了三角洞的，要借助《十二棺陵谱》中的秘术，配制专门的起棺液体，才能将棺材板溶解开。
一物克一物，即使金石坚固，但面对神秘的开棺液体，冒出一串气泡很快就能化开。
不过，但药剂的配制非常复杂，若是分量掌握不好，可能在溶解的时候，就会触动里面的销器暗扣，导致火漆罐喷发。
我拿捏着方寸，一盏茶的工夫，破掉了所有的销器暗扣。
突然，身后一个警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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