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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 > 第四百一十五章 避他
 
  月色,湖光,素颜,泪光。

  用林木做支板,把断了的手足暂固了,身体,比前一刻的无助,稍好一点,被放到湖边石上,璃忧垂了眸,她仍无法做活动,戎兰亭将慕容谨之从羽姬神像后抱出来,他还昏迷着,依旧模样清俊,依旧脸色苍白,但那微弱的呼吸,她咬紧牙,他还活着,还活着。

  简单告诉了琳琅事情,让琳琅绝不能说,她今晚曾到过这庙子。

  琳琅一向硬朗,却两眼蕴泪看着她,在戎兰亭把她抱离跃上屋顶的一刹,她看见盛子铭等人从庙外走进,琳琅问,“慕容龙秀?”

  盛子铭说,宁子憬已经领人去追。

  他终于安全了。

  院里,静静的,躺着几具尸体。

  是慕容龙秀那几个手下。

  戎兰亭和竹熊杀了他们。

  身上的衣衫被毁,仓惶地裹着戎兰亭的外袍。

  做完这事,任戎兰亭把她带到借宿的农家,借了套女子衣裙,他把她抱到这里来,那里也不能呆了,身子疼痛,心里钝钝的,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她想洗个澡,身~体的气味,仍旧让人胃里苦水直抖,可是,连洗澡的力气也没有,呆呆望着一湖水子水,她尝试挪动手脚,额上冷汗直冒。

  戎兰亭就站在她旁边,身影笔直安静,与她一样安静。

  她投在地上的眸光一惊,因为他的手猛然横了过来。

  她浑身战栗,却无法动弹。

  他已把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血腥味浓重,但他身上的气息,如往日一样,是干净的味道。

  她仍是害怕。

  她在他怀里颤抖着。

  “是大哥不好,如果大哥能再早一点”她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他坚实矫健的身躯微微战颤,他的声音似被什么紧压过,不复往时温润好听,里面的痛苦只像那沉积了千百年的沼泽黄沙,她想去安慰他,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声音,自己一身破碎,连自己也安慰不了,怎去安慰他,她想哭,却又觉得自己不配,她的丈夫就在那里,她又做了些什么。

  如果说,从在戎家对她许下守护的承诺那刻起,他便笃定这一辈子不会再去爱另一个女子,这两年,爹娘说,兰亭,娶妻吧,为戎家留一点后,他一笑而过,他多在便将,夜晚辗转不眠的时候,会想起她,也会想起双亲的话。

  戎家,也是他的责任,可是,此时,他知道,他不会再娶,虽然没有完成仪式,虽然只在心里,虽然只有有他一个人去当做。

  虽然,这想法很卑鄙和龌龊,但她就是他的妻,他到死都会记得她浑身赤~裸躺在庙里,那尖削苍白的容颜。

  他无法再碰别的人,曾以为,爱一个人,不过生生死死,他从来不知道,她痴傻到这样,他嫉更痛,慕容谨之知道了,他能懂她吗?若不能,她怎么办?

  他说过保护她,却做不到。这是她一生的伤。

  如果能交换,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掉她今夜的苦痛。

  可是,不能。

  甚至,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她痛苦。

  看她眼泪也流不出。

  他心里的疼痛和愤怒,涨得无法压抑,若他们把慕容龙秀逮住了,拿了解药——

  他必定让他尝尽千刀之苦!

  她刚才的目光一直落在湖里,他缓缓把她放开,柔声道:“你相信我吗?”

  璃忧一怔,面前的男人已把自己单衣下摆撕下两片,一片放到湖里浸湿,又微微拧了。

  另一缕,他把它蒙到眼睛上。

  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这样的亲密接触。只是,这样的亲密却并非她愿,也非他所愿,干涸的眼睛,终于沁出湿润,她慢慢闭上眼睛。

  让他轻轻的,颤抖的打开她的衣服,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动作着,她还是浑身颤抖,却明白他那份小心翼翼,偶尔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肤,便立刻收缩回去了,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璃忧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眉目紧皱,微闭了眼,神色十分痛苦,单衣上的血迹似乎更加殷红,干涸了的血似又要涌出来一般。

  她大吃一惊,急道:“大哥,你怎么了?”

  “莫担心。”他说着摸索着快速把她的衣服拢上,扯下眼睛上的布。

  璃忧还在疑惑,他已把她抱进怀里,掠空而驰。

  他的呼吸急促,她心里担忧,连连问他,他却只说没事,她却觉得他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是刚才与人打斗的伤吗?却又不似。

  终于,他抱着她在一处落下,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景像——前面草丛中翻滚着身子的,是她的竹熊。

  它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而惊,那些血水把它一身漂亮的皮毛都弄湿了,它一只翅膀,被人用刀生生斩伤,竟半离了身体。

  此刻,它双眼紧闭痛苦地在地上颠滚着,单薄的蓝光拢着它的身~子。

  想起和这只小兽短暂却奇妙的缘份,璃忧大恸,“大哥,抱我过去。”

  戎兰亭咬牙道:“适才慕容龙秀必定还有人在这边,才伤了它!”

  还是给他跑了吗?璃忧心里一沉,现在却也管不了这许多,让戎兰亭抱着走到竹熊身边。

  她咬了咬牙,不顾手上之伤,便要伸手去抱它,却感觉掌下皮毛触感骤变——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蓝光拢络下那只雪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名雪衣裹红的男子,一头银发不掺任何杂色。

  他慢慢睁开眼眸,眸瞳幽蓝。

  “怎么会是你?”所有认知超出了她可理解的范围,手却没有丝毫迟疑,抚到男子的脸上,颤声道:“竹熊?”

  “是,我是你的竹熊,也是保护你的人守护兽。”

  男人嘴角浮着浅淡的笑意,伸手执上她的手,眸里却是一袭悲凉,痛苦,仓惶之间,璃忧竟不知道说什么。

  回宫后,慕容谨之晚晚做这个梦今晚,也一样。

  梦见池力镇那个林子里,季琳琅喂他服下药丸,他在羽姬庙里醒来,在盛子铭,星河等人的搀扶下,四处去找她远远的,只见她依偎在戎兰亭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心里一沉,却看到她裙处束缚的木枝,她的脚伤了?他顿时灼急起来,唤她名字,唤了她多声,她却不曾回头。

  戎兰亭说,娘娘,皇上来了。

  她的身子僵硬。

  终于,他也微微怒了,沉声直呼她姓名。

  她才颤抖着回过身来,那削尖,灰败的小脸,那看向他的目光——他的心瞬间竟像被什么利物一剜,然后挑起皮肉,深深钝钝的疼。

  回来两个月了!

  与南疆一仗,助东方文朗争夺皇位的战争已经在南疆打响,南疆,现在乱得不成样子。

  战事时互有胜负,南疆其实不比异族十八部悍烈,这场仗却难在,应东方文朗所求,不能折损了南疆的兵力,要赢又不能重创对方,南疆军兵却是往死里而拼。

  但这场战争,他想的反不如一个女子多。

  他早有部署,再难,也一定能拿下!

  会不断做这个梦,也许因为夜里她不在他身边。

  她还是像往日一样,每天为他煮茶,陪他批阅奏章,他们一起用膳,有时会到丽华宫陪他母妃用膳。

  她与他母亲的关系改善不少,他的母亲似乎也开始慢慢喜欢上她。一切似乎向着极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回来以后,她一直没有与他同~床。

  不说欢爱,他想抱着她睡,她也拒绝了。

  她晚晚宿在浓华殿。

  戎兰亭向他请罪,说带二人离开之时,遇上追兵,打斗中,他一时不慎,致使她让人推下高坡,伤了手脚。

  若说开始是她所提到的手脚断折问题,掐下的一堆借口,说怕他压到她云云,后来,他再看不出她的推拒,那他确就是她口里往常笑骂的“呆子”了。

  琳琅的医术极好,及时帮她接了断骨,她的复原情况甚好。她不想与他同房,她在避他。

  皇帝临幸妃子,均有记录,以便核查子嗣等等,郭太后知二人恩爱,曾私下问他两人为何二月不同房,他只淡淡推说两人身上都有伤。

  实际上,若算上出宫前那段日子,他与她已没有欢,爱将近三月。

  那段时间,她多忧患,急出了病,身子多有不爽,他虽想要她,却担忧她的身子,遂没有碰她,但那时,夜夜同寝而眠,这两个月,却分开了睡。

  他再也无法忍受。他习惯了她在他身边,分去他一半枕席。他厌恶与他人共眠,在爱上她之前,他从不在后宫妃嫔寝宫过夜,妃子侍完寝以后,他会回储秀殿,她改变了他,现在却来推拒他,不嫌迟吗?他本不同意分房而睡,却折在她的一个委屈的眸光之下。

  也许,像一些人说的,他对她真是骄纵过头了。他今晚就要她!还要她的实话!

  他想了她两个月了。他甚至没有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寝宫里去,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去做。

  两个月,这确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他起~床穿衣,早有内侍进来恭敬待命。

  “皇上?”

  “摆驾浓华殿。”

  浓华殿。

  将被子重重盖在脸上,半晌,璃忧把被褥摘下,盯着床帐发怔。回来快两个月了,匆匆到年夫人那里走了一趟,便回了来。

  睡不着,没有睡意,像这两个月的每一晚,她今晚依旧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是那天可怕的噩梦。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窒息般的绝望,琳琅开的宁神的药也不管用。

  她还服了避孕的药膳。

  宫外多有不便,回宫以后,琳琅立刻拿了药帖子给她。

  她让彩霞拿去煎,彩霞回来不解问她,为何要服这药。她一时惊住,问彩霞怎会知道这药。彩霞说她熬药的时候碰上了姜医女,姜姑姑看出了药性。

  她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彩霞,只吩咐她这事绝不能乱说,又请了崔医女过来,嘱咐了一番。

  姜医女与她交好,也知宫中忌讳,当即说娘娘只管放心。

  戎兰亭已回了边关戍守。临走前,告诉她,会调动戎家的人力去找慕容龙秀的行踪。

  另一方面,她知道,慕容谨之也在找慕容龙秀。

  只是,两方目的不同。他们求解药,慕容谨之要的是慕容龙秀的命。

  她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把楚沐姝泄露此行行踪的事情告诉慕容谨之,楚沐姝在他们回来前已经领旨出了宫,私下问了夏卿,便是夏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这样吧。十多年的感情,她无法看着慕容谨之杀了她。毕竟,楚沐姝杀红玉的时候,对她有过真心。她们曾经都有过真心,可惜现在谁都已经不能再回头。

  怕引起慕容谨之猜疑,与琳琅在宫中碰面,让琳琅把消息传给戎兰亭。她与琳琅做了一个假设,二人曾担忧过慕容龙秀会把事情遣人告诉慕容谨之,慕容谨之知道后必定大恸大怒,引发心绞之症,而慕容龙秀与他苦痛、性命相连,慕容龙秀只需在痛苦一现的时候服下解药就行。

  戎兰亭却说慕容龙秀绝不会如此做。虽然慕容谨之的症状会比慕容龙秀重,但问题在于这子母蛊的同步性。慕容谨之死的同时在慕容龙秀也会死。

  如果慕容龙秀还能有余力服下解药,那证明慕容谨之还没死,只要慕容谨之没有死,慕容龙秀服下解药,也便等于替慕容谨之解了毒。

  所以,慕容龙秀用心蛊王的目的从来很明确:防落入慕容谨之手中!这样即使他被慕容谨之捉住,慕容谨之也不能杀他!而他也只有在捉到慕容谨之的时候,才敢服下解药,杀掉对方。

  戎兰亭的分析是对的!璃忧明白,戎兰亭想借此告诉她:慕容谨之无性命之虞,同时戎兰亭也想安她的心:慕容龙秀不会把那晚的事说出来。

  是的,当日在还没知道真相之前,她对慕容龙秀说,会把事情告诉慕容谨之。

  现在,她却越来越胆怯,如果没有这层利害关系,她会告诉慕容谨之了吗?只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快两个月了!她好想他,疯狂的想,但她不敢与他同床共枕,她不知道如果他想要她,她会有怎样的反应,那日的情景,就像慢毒一样渗在骨子里,同时,她又觉得自己脏,害怕面对他。

  她苦笑,这样下去,他们会走向怎样一个疏离?

  眼睛正涩,却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甚是急遽。

  “娘娘,皇上来了!”

  是彩霞的声音!她心头一震,随即翻身下床~,奔去开门。

  彩霞看她模样焦急,掩嘴一笑,她已顾不上这贴身大婢的笑话,奔到了厅上。

  厅上没有人,她一怔,却见所有人跪在院里接驾。

  她兴冲冲的又跑了出去。

  那个她日夜想念的人,正悠悠负手在背后,笔挺而立。

  月色下,一袭流金明黄锦袍,刺得她眼眸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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