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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余疫传 > 第三十九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大哥大嫂成亲近三年,今日还是大嫂头一次回来,咱们早些过去,也好迎一迎她。”用过早膳,张弗瑜吩咐翡青珊彤二人备好礼物,拉着丈夫孩子,一家人坐上马车直奔太傅府。

  “都腊月二十九了,大嫂母子怎的入京这么晚?”马车里,贺长溪不免问起妻子。

  “大哥要赶在年底朝廷封印前入京述职,路上自然赶路急些。怕是大哥不忍大嫂和侄儿跟他长途赶路辛苦,所以便放他们母子在后面慢慢回京了。”张弗瑜想了想,回答丈夫道。

  “看不出大哥还会体贴人!”贺长溪闻言,眉毛一挑,显然不大认可妻子的说法。

  “大哥年长大嫂不少,理应多体贴一些。”对于即将见面的大嫂,张弗瑜心里也颇为好奇。

  “···许是吧。”贺长溪闻言,嘴角抽了抽,便不再开口。

  “娘亲,舅母也像大舅舅一样凶吗?”贺云起自坐上马车就一直绷着小脸没有开口,眼下听到父母亲说起即将见面的舅母,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心里的困扰。

  “弟弟乱说!大舅舅才不凶!”贺清浅面色不虞道。

  “可是大舅舅都不笑!”贺云起不敢与姐姐抬杠,但想起上次见到的大舅舅,终是忍不住小声辩驳了一句。

  “大舅舅那是威严,不是凶!”贺清浅面色肃然,看向弟弟道:

  “云起你记住,对你笑的人并不一定都是真心对你好!知道了吗?”

  “是,姐姐,我记住了。”贺云起点点头,相对于父母,似乎贺清浅这个姐姐说的话在他心中更管用一些。

  “我们浅儿如今愈发有长姐的气派了!”贺长溪看着儿女互动,颇感欣慰。

  “浅儿虽然年龄不大,可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多谢娘亲夸奖!”贺清浅头枕在母亲膝上,甜甜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模样。

  一家四口说笑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傅府门前。

  “怎么到的这样早?早上天冷,大人没什么,两个孩子哪里受得了?”穆氏拉过两个孩子,还忍不住抱怨张弗瑜夫妇几句。

  “这大冷的天,您怎么出来了?”张弗瑜一下马车,看见穆氏等在外面,忍不住心疼道。

  “我也是才出来,还没觉出冷你们就到了。”对于侄女的关心,穆氏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以后可别在外面等了!”张弗瑜叮嘱完,接着问道:

  “可说了大嫂什么时辰进城?”

  “估摸着怎么也要到午饭前后了。先进去吧,你大伯和你大哥还等着你们呢!”

  “好。”

  进了客厅,一家人一一落座,两个孩子由乳母带出去玩了,张光焱看向贺长溪,这才道:

  “明日便是除夕,今日属实不该劳烦你们夫妻二人过来。不过是今日你们大嫂回来,想让你们相互见一见。”

  “伯父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与弗瑜又是小辈,哪有劳烦之说?”贺长溪闻言,连忙放下茶盏,正色道。

  “相公说得对,伯父这么说,倒显得见外了!”张弗瑜品着香茗,笑呵呵地开口。

  “不是与你见外,只是年底了,府中诸事繁杂,总这么让你往娘家跑,怕你婆家不高兴。”穆氏在一旁开口解释一句,随即道:

  “不过今日是你大嫂第一次回京过年,不得不叫你们夫妻过来一趟。”

  “伯娘说的是,若年前不见大嫂一面,我与弗瑜就要等到明年才能见着大嫂本尊了。”贺长溪笑着接话道。

  “是了,年后再见面那就是明年的事了,这样听起来也不好听。”穆氏满意点点头。

  “大哥这次回京述职可还顺利?”贺长溪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直未曾开口的大舅哥张敬川。

  “不过是将任上三年发生的事做个总结,只要没什么纰漏就不会不顺利。”张敬川闻言,抬眼淡淡扫过贺长溪,不疾不徐地开口回了一句。

  “如此,再好不过。”贺长溪不傻,自然能看出大舅哥对自己的不喜。闻言略显尴尬的干笑一声,便端起茶盏低头喝茶,不再言语。屋子里的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

  “大哥现下任期已满,年后可有什么打算吗?”张弗瑜开口打破沉寂道。

  “没有,一切且看圣上如何安排吧。”对待堂妹,张敬川语气倒是颇为温和。

  “你就没想过留在京中吗?”穆氏听到儿子的话,立马开口道:

  “你们兄弟二人长年在地方上,几年都难得回京一趟。从前便罢了,可如今你父亲与我都老了,你这次回来,不如就留在京中,可好?”

  “母亲,此次是否留任京都,还要看圣上的意思。”张敬川语气淡然,似乎对母亲的提议不为所动。

  “你父亲如今在圣上面前还能说得上话,不如···”

  “此次去留圣上自会决断,身为臣子,怎可为一己私欲而干涉圣上?”张光焱意味深长地看向穆氏。

  “唉!”穆氏面色一黯,便不再言语。

  “大哥的差事怎么也要等上元节过后才能定下来,大哥还能在家陪您大半月的时间呢,您就别难过了。”张弗瑜见状,忙柔声安慰穆氏。

  “我知道,只是如今上了年纪,不想你们走的太远罢了。”穆氏回过神,强牵起一抹笑意,缓缓开口。

  “若这次还是外放,不如将薄儿留在京中。”张光焱看向儿子道:

  “一来,缓解你母亲膝下寂寞;二来嘛,薄儿年岁渐长,是时候好好教导了,且他自幼身子就弱,留在京城也好将养。”

  “···”张敬川沉吟片刻道:

  “这件事可否容儿子再想想?”

  “···好,不急。”

  中午用过午膳,张光焱叫上张敬川与贺长溪二人去了书房。张弗瑜则陪着穆氏说些体己话。两个孩子吃过饭,都没了上午的精神头儿,一个个坐在椅子上直打瞌睡。

  “快带表少爷和表小姐去午休。”穆氏轻声吩咐两个孩子的乳母。

  “是。”

  “这两个小东西不知收敛,许是上午玩太疯了,这会子才如此困倦。”张弗瑜面带笑意开口。

  “他们姐弟俩这是高兴。”穆氏顿了顿,道:

  “你们房里那个柳姨娘这些日子可还安生?”

  “唉,自从没了孩子,柳姨娘消沉不少,平日也只是待在自己院子里,门都没出过。”提及杨柳,张弗瑜忍不住叹息。

  “她消沉些也好,免得成日里兴风作浪!只是清欢那孩子,着实可惜了!”穆氏对杨柳没有一丝好感,不过是觉得早夭的贺清欢太过可怜。

  “天意弄人,也是没法子的事。”张弗瑜和杨柳有遭遇相同之处,她们都是父母早亡的人。是以,对待杨柳,张弗瑜虽然不喜,可却也谈不上多恨,如今说起这些日子发生在杨柳身上的事,张弗瑜颇为感慨。

  “瞧我,高兴日子提她做什么!”穆氏回过神来,一阵懊恼。

  “没什么,不过几句闲话罢了。”

  娘俩正说着话,就见丫鬟一脸喜色进来,说是大夫人和大少爷的马车眼下就快到大门外了。

  “这么快吗?”张弗瑜满面笑容站起身,看向穆氏道:

  “伯娘,我先去大门口迎迎大嫂和侄儿!”

  “好,你腿脚快,你先过去!我让人去叫你伯父他们,后面就来!”穆氏脸上此时早已堆满了笑容。

  “是!”张弗瑜披上披风,接过翡青递来的掐丝小手炉,快步出了门。

  “快!将我的大氅拿来,咱们也去!”穆氏站起身,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

  “是!”

  等一家子人都赶到大门口,刚好看见车队从远处缓缓驶了过来。

  “那是你大嫂的马车!可算是到了!”穆氏远远地看见车队,忙指给张弗瑜看。

  “是了!瞧您高兴的!”

  车队在大门口缓缓停下,马车方一停稳,就见一个二十来岁妇人打扮的娇俏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相公!”那女子跳下马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张敬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

  原来这就是张敬川三年前娶的妻子,当今的云华郡主岳芝兰!

  岳芝兰向张敬川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脚下一顿,生生转了个方向,向着张光焱和穆氏夫妇作揖道:

  “儿媳芝兰给公公婆婆请安!”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想到岳芝兰这个郡主会是如此跳脱的性格,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

  “赶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你了!”张敬川轻咳一声,几步走到妻子面前。

  “不苦!”岳芝兰抬眼偷偷看向丈夫,面色微红。

  “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给父亲,姑父姑母请安!”身材略显瘦弱的张薄责慢吞吞地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向众人行礼。

  “起来吧。”张光焱看向面前的长孙,淡淡开口。

  “是。”张薄责起身,安静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大哥,外面冷,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张弗瑜走到张敬川夫妻面前,面色含笑道。

  “是啊,先进去!别再冻着了!”穆氏回过神,笑着看夫妇二人。

  “好。”张敬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转身就走。

  “大嫂,咱们快进去吧。”张弗瑜笑的温柔。

  “好。”岳芝兰点点头,与张弗瑜并排走着。

  “你就是弗瑜妹妹?”岳芝兰不是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地看向张弗瑜。

  “大嫂知道我?”张弗瑜点点头,有些意外道。

  “嗯,相公话少,偶尔说起家事,倒提起过妹妹不少。说你温婉知礼,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哥这是王婆卖瓜了,我哪有这么好?”张弗瑜顿时有些尴尬。

  “你别自谦,相公甚少夸奖谁,他说你好,你就一定是好的!”岳芝兰倒是十分坚信自家丈夫的眼光。

  张弗瑜微笑,心中不禁对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的大嫂好感更深几许。

  “京城冬日寒冷,不比南郡温暖,一路北上赶回来,路上还要照顾薄责,真是辛苦你了!”众人进屋坐定后,穆氏满是慈爱地看向儿媳。

  “不辛苦!我跟随父王在军营长大,父王把我当男孩子养,摔摔打打多了,身子自然比一般女子壮实,所以不觉得赶路辛苦!”岳芝兰闻言,爽朗开口。

  “平亲王常年驻守南郡,多年不曾回京,近来身体可还好?”张光焱开口问道。

  “我也有半年未曾见过父王了,不过父王身体一向强健,我们常通书信。”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们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也记得多与你父王常常写信。”张光焱开口嘱咐。

  “是。”岳芝兰点头应下,视线不着痕迹地转向丈夫,见他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说了几句话,穆氏怜惜岳芝兰长途赶路辛苦,便放了他们一家三口回自己的院子。

  “你们这次回京就住在伏琴院吧,那院子前些天就让人收拾好了,你看看缺什么就说话,回自己家总要住得舒服!”穆氏再三嘱咐,就怕岳芝兰第一次回来不习惯。

  “是,儿媳知道。”

  “伯娘,我先送大嫂过去。”眼见着穆氏再嘱托下去,天就要黑了,张弗瑜只好抢先一步开口。

  “你瞧我,忍不住又啰嗦了!你们快去吧!”

  “关心则乱,儿媳先告退,母亲您歇着吧。”

  “去吧。”

  出了穆氏住的主院,姑嫂两人并排走着,张弗瑜开口道:

  “伏琴院是以前大哥住的院子,前段日子粉刷好了便一直锁着。大哥这次回来,也一直住在外书房,如今想来,应该是为着等大嫂回来开门的。”

  “他住在外书房,那日常起居谁来照顾?丫鬟们不好总进出外书房吧?”岳芝兰闻言,神色少敛。

  “大哥身边不还有个小厮吗?虽说没有丫鬟们细心,但大哥说是用了多年的人,倒也习惯。”

  “那倒也是。”岳芝兰低声应了一句,便低下头去向前慢慢走着。

  “大嫂,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弗瑜半晌没听见岳芝兰再开口,转头看去,却见岳芝兰娥眉微拧,脸上似有愁容。

  “没,没什么,只是连日赶路,身子有些疲乏。”岳芝兰缓过神来,掩下自己的心思,轻声应了一句。

  “大嫂一路辛苦,前面就是伏琴院了。”

  “嗯,有劳弗瑜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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