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烟闭着眼睛说道：“不用开这么慢。我能回来，一切我都能接受。”
高子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拐了两个弯之后苏紫烟说道：“好了，就这里了，车停这就可以了。”
熄火之后，高子期跟苏紫烟一下车周围的人都纷纷注目过来，就好像他们两个在周围人眼中跟异类一般。
面前是一个脏的不像样的四层小楼，走廊里的窗户玻璃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都破碎的，还有熏黑的浓厚的油烟挂在上面，好像什么时候都会滴下来一样。
“上去吧，二楼。”苏紫烟说完便先走了进去。高子期也跟了上去，这每一层最右边都有一个公共的卫生间，每两家门前就会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作为公共做饭的房间。
走廊里面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混杂着下水、油烟还有各种酱料调料的味道。高子期皱着眉头跟在苏紫烟身后。
“紫烟回来了？”到了二楼一个屋门前，一个老太太恰好端着一盘洗菜水出来，因为上了年纪端着一盆水的老太太手都在抖，此刻见到苏紫烟和善地笑道。
苏紫烟赶忙上前接过那一盆水走到洗菜池那里倒掉，又仔细的把盆冲洗了一遍。
老太太接过盆，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甜蜜，“我们紫烟姑娘啊真的懂事，谁娶了你真的是福分。”说完又很淘气的看了高子期一眼。
高子期立马上前说道：“奶奶好。”
老太太打量了一眼高子期说道：“嗯，长得不错！我跟你说以后你可要好好对我们紫烟，这丫头没少吃苦头！”
“奶奶，您误会了，这就是我普通的朋友。”苏紫烟解释道。
老奶奶嘿嘿一笑，“你跟弟弟这些日子去哪了，有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你们姐弟两了，我这老太太还真是想得不行，要不今晚就过来我们吃个晚饭？”
高子期在一旁注意到苏紫烟的变化，这种情绪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苏紫烟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奶奶不用了，我就是回来取个东西一会还要出去呢。”
“哎，那行吧，晚上天冷，出去了多加个衣服啊！”老太太嘱咐了一句便进屋了。
苏紫烟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那个奶奶很早就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大儿子吸毒进去了，小儿子成家之后也不认她了。”
每每听见这样的事情高子期心头都会一酸，特别是望见那些老人孤单的背影的时候。夕阳中，他们走路的身影都摇曳的像风中的烛火一般，随时都会熄灭也随时都会倒下。
苏紫烟很麻利的开了门，然后到门口习惯性的换了拖鞋对高子期说道：“家里比较简陋，你别嫌弃。”
“不会。”高子期关上门说道。
房间真的很小，就一间小小的客厅，摆着一张沙发面前是已经起了皮的一个木桌，已经退色的黄色电视柜上摆着一台笨重的电视机。
正在高子期打量周围的时候，只听见苏紫烟叫道：“苏河，我回来了，你在哪？”
高子期望向苏紫烟，这一声轻柔的叫喊听起来真的那么随意就好像往常一般苏紫烟每次进门的时候都会说的一句话。
以前往往这个时候都会从另外一间房间里走出一个缓慢的身影，虽然瘦弱，虽然脸上枯黄，但是他的笑容对于苏紫烟来说是最好看的笑容。
可是今天这一声叫喊，就好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大海里一般，甚至连一个小浪花都没有砸起来便沉进了那冰冷的海里。
高子期轻轻的往前走了几步，便能问道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尽管混杂着草药味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尸体的味道...
高子期的目光看向左边的那间房子，味道便是从里面散出来的。
背对着高子期，苏紫烟愣了一会便拿起毛布在桌子上擦着，一边擦还一边说：“这几天没有回来，家里都落灰了，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你看着餐桌上落了慢慢一层的灰。”
“你身体不好更要好好吃饭啊，不吃饭哪里来的营养。”
高子期闭上了眼睛，仰起头不再去看苏紫烟的身影，耳朵里还传来她一声一声的唠叨和抱怨。
高子期耐心的等着，等着苏紫烟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遍，就连水壶里面也都烧满了水，但是唯独那间房苏紫烟一步都没有踏进去。
暮色的光亮里，照耀着浮游在空气里的每一颗小灰尘，这些漂浮在空气里的宇宙尘埃，这些浮游在天地里的渺小星辰，是不是就像是你？渺小，微茫。
做完这一切苏紫烟愣在那间房子的门口，一扇老旧的木门推开要么是天崩地裂要么是冰冷沉海。
苏紫烟闭上了眼睛，真的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伸出了手半空中苏紫烟的手都在因为害怕而颤抖。
当她握住那个铁把手的时候，上面的凉意就像是一般冰冷的寒剑透过手传遍苏紫烟的全身，那一瞬间她的身体都在打颤。
高子期上前，握住了苏紫烟的手，说道：“如果你不敢，那我来。”
苏紫烟望了高子期一眼，咬红了嘴唇终究是摇了摇头，眼泪似乎就在她的嗓子里面打转，用梗咽的声音说道：“我自己来。”
高子期放下了手，而苏紫烟也在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了房门。
“呼”的一下，开门的这一阵小风带起了地上本来平静的灰尘。它们激动的飞舞着，终于有人让它们重新飞了起来。
而也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那股气味一下子便涌进了高子期的鼻孔里。
一床干净的白色床单上，躺着一个人，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跟睡着了一般。
用后来苏紫烟告诉高子期的话来说，那就是她看到死去的弟弟的时候，那一刻她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连自己是怎么拖着自己的身体怎么走过去的都不知道。
眼神里面只有自己的弟弟。
苏紫烟迈着酿跄的步伐慢慢朝苏河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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