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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鱼苒

那白影听了折夭的问话, 语气转而有些哀凉的意味,低声道:“吾与汝之兄长靖殊,两人自有婚约, 吾乃靖殊之妻, 他唤吾苒苒, 有何不可?”

“……妻?”虽然模模糊糊的, 看不清面容,但折夭的声音听上去有了些明显的怔住, 她恍然道:“汝虽与兄长有婚约,却并未与兄长完婚, 心中便认定已是兄长之妻么?”

白影肃然道:“吾与靖殊之婚约,便是双方之诺, 吾乃鲛域域主,婚约岂是儿戏?纵吾最终未曾与靖殊成礼,他亦是吾夫君,此事断不可更改。”

折夭几乎是有些痴痴地问她:“抛去婚约一说,汝心中可有吾兄长?还是……因着此乃婚约之诺, 汝言既出, 必遵之?”

白影沉默了,并未回答。

折夭说到她的兄长靖殊,似乎十分敬重, 又敛着几分悲, 低声道:“……也是。兄长待汝情意深重, 若兄长当初并未在那一战中身负重伤, 最终神息溃散,汝便会毫不犹豫,如期与他完婚, 成为吾之……长嫂。是么?”

长嫂这两个字,被折夭说出来,听上去是那样的沉甸甸,更像是在她面前划开了一道怎么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是。”白影道:“靖殊当初不远万里,将一枚癭目送至鲛域,解下南海穷桑壁垒衰竭之困,之后更是助吾良多。吾感激于他。若他还在世,吾自会践行婚诺,而纵他身死,吾亦为他的妻。”

折夭话语更轻,像是只想求一个确切的答案,问白影道:“汝是因感激兄长,才答允他的求亲,与他定下婚约,还是当真爱他?鱼苒,汝可知,何为爱?”

她终于没有如同之前那样亲昵地叫苒苒了,仿佛终于认清了现实,只是称呼白影的名字。

“爱是可笑之物。”鱼苒语气有些僵硬:“责任与允诺,方为正理。吾既允诺,必守终生。”

“在汝心中,汝便终生是吾长嫂?”折夭声音微抖。

白影略低了低头,半晌道:“……是。”

师清漪虽然知道

这些只是幻影,自己根本不会被发觉,却还是在边上安静听着,不敢出声。

之后折夭和鱼苒两人的身影越发模糊了起来,两人的交谈声音也逐渐散去,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光。

师清漪站在原地,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千凰亘古是族内最玄秘的地方,本来无论出现什么异象,师清漪都不会觉得太奇怪。但这次折夭和鱼苒的幻影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老祖宗们所处的年代太久远了,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老祖宗折夭,还有她的哥哥,靖殊的名字,更不知道鱼苒到底是鲛域什么时期在位的王。

可她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到了些许让她觉得不得了的信息。

她听鱼苒提到什么……癭目。

还有穷桑。

当初她们前往神之海的时候,潜入水中,在神之海的南海海底见到了一大片参天巨木形成的森林。那片森林,就是穷桑林,当时洛神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穷桑亚种。

她们一行人在海底讨论了穷桑林亚种,还有传说中那一位与穷桑林亚种的形成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域主。

真正的穷桑巨木,高可遮天,只有独一无二的一棵,而且是长在蛮荒时期的西海之滨,不可能在南海。那个时期,正是神主等众神还没有湮灭的古老岁月,而那时候的南海无限鲛域域主,就是鱼渊。

鱼渊的实力,和神主一样,是处在巅峰的古神,当时古神数量寥寥,屈指可数。但鱼渊生性温和,厌倦了众神之间相互倾轧的争端,就去西海请了真正的穷桑果实回去,种植在南海,最终铸造了一片无穷无尽的穷桑亚种壁垒,防止外族的进犯。

古神鱼渊最擅长的就是防御,他在南海铸造的结界,曾经没有任何外族能够进去,海底海阵发动时的威力更是毁天灭地。只是后来南海结界放开了些许权限,特定的部族可以出入结界,其中就包括人类,所以鬼主和姜仇只能利用师夜然和师轻寒她们这样的人类前去神之海,深入南海探索。而当时

姜仇伪装成桑吉,和师清漪她们同行,身体上出现了很多虚弱的迹象,也成为了暴露他身份的一个关键点。

师清漪进入海底后也没有任何不适,可想曾经白鲛和神凰交好,白鲛的南海结界对于神凰一族是没有任何伤害的。

至于那个什么“癭目”,师清漪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她想着要是鱼浅在边上就好了,鱼苒毕竟是白鲛的老祖宗,或许身为后人的鱼浅会听说过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可惜她进入那道门之后,就和洛神,鱼浅,濯川三人走散了,周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师清漪并没有半点慌乱,而是在这片金色浮动的光中慢慢行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走散,都习惯了,更何况这是自家的千凰亘古,她相对还是放心的。

师清漪走着走着,耳边又响起了女人的歌声。之前她刚进入门的时候,就被这抹歌声所蛊惑,不自觉地往浮光的深处走,现在她听着听着,感觉四肢百骸又像是浸在水中,漂浮了起来。

这难道是……白鲛的歌声吗?

师清漪曾听过鱼浅唱歌,与这种歌声有相似的感觉。白鲛擅长致幻,尤其是用歌声来诱导。

可是千凰亘古里,怎么会存在白鲛的歌声?可是第五境入口的那个池子上,分明又有着白鲛鳞片的纹路。

师清漪正恍恍惚惚着,却见眼前又出现了那两个模糊的身影。

这一回,折夭的虚影倚靠在一棵同样虚浮摇曳的树影下坐着,而鱼苒的白影走近了她,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折夭抬头看着鱼苒。

鱼苒有些冷淡地问她:“整日躲在吾这鲛域饮酒,凰都来人,让汝回凰都继任神凰王,汝却屡次避之。”

折夭怀中抱着酒坛,笑了笑:“那非吾之位。是吾之兄长的。”

鱼苒道:“靖殊早已不在,且他从未登揽风凰台继任,汝为何要认定那是靖殊之位?”

折夭望着她,醉意朦胧道:“凰都王位空悬已久,兄长他神息浩浩,登临顶端,为王不二之选。吾等皆为神主座下三青鸟

之后,兄长之神息,甚至可逼老祖宗青鸟之境,古往今来,唯他一人强至如斯,若当年那一战非他出手,那人又得虐杀多少凰都族人与他族。兄长虽未继位,却是族人心中众望所归之王,那本是属于他的。”

师清漪听到这,心里蓦地警惕起来。

那人?

是指……谁?

之前她就听折夭幻影说起她的哥哥靖殊,是经过那一战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才神息溃散死去的。而现在所说的虐杀凰都族人和其他族的人,难道就是在那一战中和靖殊交手的人?

从折夭的描述来看,靖殊无比强大,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神凰第一强者,甚至能够和当初的老祖宗三青鸟相提并论。这样一个令人震慑的存在,完全有资格睡在千凰亘古最深处的第七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靖殊打成重伤,最终造成他的死亡?

但是看当年那一战的结果,对方似乎也被靖殊狠狠收拾了,无法再兴风作浪。

师清漪屏住呼吸,走近了些,继续看。

那边鱼苒叹息一声,弯下腰来,想要拿走折夭怀里的酒坛。

折夭却丢开怀中酒坛,伸手将她一扯,鱼苒猝不及防,身子往下倒去,被折夭伸手兜住,抱在怀中。

“放开吾!”鱼苒根本没料到折夭会这样对她,又惊又怒。

折夭醉了,扣着她的身子不肯松手,鱼苒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折夭被她扇得侧过脸去,蓦地不动了。

鱼苒陷在她怀里,身子也同时凝住。

“长嫂,是吾……僭越。”折夭这才被打得回过神来,松开手,将鱼苒轻轻推开了些,自己往树的一侧蜷缩了下,颤声道。

鱼苒顿了片刻,从折夭怀里站起来,胸口气息起起伏伏的,有些局促地伸手整理起自己微乱的衣衫。

折夭避开鱼苒投过来的目光,只是嗫嚅道:“王位为兄长所属,不属于吾。兄长诸般一切,皆……不可属于吾。王位,吾不想,旁的,吾亦……不敢妄想。”

鱼苒沉默一会,道:“靖殊曾与

吾言,他永不可为凰都之王。王位,便是他留给汝之位。他亦料定汝不愿登王,便嘱咐吾,倘若这一日到来,便将他之秘密告知于汝。”

折夭这才抬起头,朝鱼苒看过来,道:“……何种秘密?”

鱼苒走近了些,在折夭身边端坐了,也倚着树道:“靖殊,乃是神凰与战鬼之后。”

折夭显然受到了惊吓,身子几乎有些不稳,道:“……兄长,战鬼?”

师清漪这一听,大为震惊,呼吸也差点停滞。

老祖宗靖殊,和她一样,居然也是神凰和战鬼双血脉?

师清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冰冷了起来。

她想起魍魉城梦场里的那个鬼洞里的血机关,就是神凰和战鬼双血脉机关,当时她还百思不得其解。双血机关的设置,必须要先浸润本就是双血的血引,才能成功。

这意味着当年肯定有一个身负神凰和战鬼双血脉的人,在那里设了机关,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毕竟战鬼和神凰从神主那个时代开始,就是宿敌,又怎么可能相互接合,诞下后代。

越是时代古老,神凰和战鬼就斗得越狠。她身上这双血脉,还是在多年之后神凰和战鬼多年势同水火的关系稍微缓和了,她爹爹和娘亲相互倾慕,才得到的例外结果。

没想到老祖宗靖殊,居然……居然也和她一样?

折夭也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鱼苒向她道:“汝本就知晓,汝与靖殊的母亲,并非同一位。”

折夭这才恍然点头:“吾父在迎娶母亲之前,确然曾与一女有情。那女子为他生下兄长,便故去了,后来吾父才与母亲成婚,有了吾。”

她声音发起抖来:“若真如汝所言,那女子便是……战鬼?”

“正是。”鱼苒道:“神凰战鬼互不相容,靖殊不敢对外提,只得死守这般秘密。他神息浩瀚,便以神息压制战鬼之血,不至在人前现出红眸,这么多年来,才未曾有任何一人知晓他身有一半战鬼之血。临终之际,他才将此事告知

于吾。”

“……难怪。”折夭这才后知后觉,道:“兄长战力,强至前所未有之境,他与旁的族人大有不同。”

鱼苒侧过脸去,端详着折夭,道:“靖殊有一半战鬼之血,念及战鬼与神凰积怨,自觉愧对王座,这才迟迟不肯登揽风凰台,以至王位长久空悬。他一直有意将王位交于汝之手,汝若当真敬他,便莫要令他失望。”

折夭缓缓从树下站起身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师清漪感觉她没有之前那么颓废了,像是释然一般,也变得精神了些。

“吾自然敬重他。”折夭道。

鱼苒也站起来。

“吾登揽风凰台之日,汝会来么?”折夭问她。

“不会。”鱼苒道。

“好。”折夭轻轻一笑,又道:“……好。”

两人的身影又在一片光中散去了。

师清漪一颗心怦怦直跳,只恨不得多看到一些这样的虚影,她在光中快步奔走,呼吸急促。四周像是一个缥缈古老的梦境,她穿梭在里面,只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古老的碎片留下。

直到歌声又绕到她的耳边。

她远远望去,不远处一片晃动的人群,全都是缥缈似烟雾,而在那些人影的前面,有一道高耸入云的高台,一条台阶延绵而上,上面站着一个模糊人影。

这高台虽然看不清,但她再熟悉不过,就是凰都的揽风凰台。

师清漪快步走入人群,往上看去。

她现在已经能凭借身影认出那就是折夭。

折夭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往上走。

周围人群十分安静,师清漪感觉像是刮起了大风,发丝吹到了她眼睫处,她眯了眯眼,转头看去,看到了人群中的那道白影。

折夭的王服在风中被吹得摇曳,她终于走完最后一道台阶,在最高处转过身,低着头,睥睨而下。

鱼苒一身白色织绡,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她。

人群纷纷朝折夭跪了下来:“吾王!”

只剩下师清漪和鱼苒还站在原地。

折夭和鱼苒,一个在高台之上,一个在底下,似乎隔着横亘

的天幕和海浪的距离,相互对望。

最终虚影消散。

师清漪深呼吸了下,继续走。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虚影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但她已经摸清楚了规律,必须要听到那个女人吟唱的歌声,那些虚影才会出现。

走着走着,歌声又绕了过来。

这一回,师清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站不稳了,如同身在晃荡的水中,四周水雾蒙蒙,却像是骤然起了狂风暴雨。

不远处躺着一个白影,几乎有些奄奄一息,师清漪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快步跑过去。

鱼苒身上雪白华美的织绡被鲜血染红,胸口剧烈起伏。她微抬着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高空。

师清漪循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就见天空的雨幕中缠斗着两道人影,一道是折夭的,另外一道模模糊糊,师清漪也认不出来,只能看出那是一道黑影。

雨点纷纷砸落,又被飓风卷起,天幕中两人打得天昏地暗,那种力量的巅峰对决是师清漪从来就不敢想象的。而折夭十六翼翱展,雨雾在她光羽之上抖落下来,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的打斗声都被卷到了空中。

他们在高处,师清漪眼花缭乱,也看不清,下意识展开十六光翼,朝空中飞去。

天幕中神息激荡,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隙,师清漪找了空子掠过去,看了一眼和折夭斗在一起的那道黑影。只是这一眼,就让她浑身发了抖。

那道黑影浑身黑气缭绕,将那人整个裹了起来,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气息。

师清漪认出那些黑气,它们竟然和自己凝了金箭以后,身上萦绕的那些黑气一模一样,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皮发炸。

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黑影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女人,有些癫狂道:“鲛域那一枚癭目在何处!靖殊当年将它交给鱼苒了,它究竟在何处!”

折夭岔了气息,朝黑影袭去,也几乎是杀疯了,厉声道:“兄长当初未曾了断祸根,竟令你卷土重来,血洗鲛域!汝胆敢勾结黑鲛侵入海城,灭尽白鲛,又

伤她至此!”

“靖殊早亡,鲛域海城业已陷落,汝千辛万苦为她奔赴而来又有何用,不自量力!”黑影冷笑。

眼前两道身影越斗越狠,快如疾风闪电,空中更是电闪雷鸣,整个天空都在风中剧烈地抖动起来。师清漪看折夭处于下风,心里着急,想着要帮老祖宗,一时半会却也忘记这只是和她不同时代的虚影碎片,立即凝了几支金箭在手,朝那黑影扫去。

金箭穿过黑影的身体,却像是穿过了空气。

师清漪顿时醒过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看见上面又萦了黑气出来,像黑色毒蛇似的缠着她,再看了看那黑影身上的黑气,两相对比,她更觉得心尖骤跳。

黑影突然又避开折夭,朝底下俯冲而去。

她的速度太快,只见她扬手一抬,无数黑气犹如长蛇,朝地上躺着的鱼苒裹挟而去。

“苒苒!”折夭大惊,立即飞身回护。

折夭在半空中张开十六翼,挡在鱼苒面前,那些黑气顿时绕到折夭双臂。师清漪在那瞬间仿佛听到了无数邪音低语的声音,它们撕扯的,攀咬着,纷纷往折夭那里去,跟着那些黑气拧住折夭双臂,猛地一扯。

与此同时,折夭用尽神息,顿时天幕之中漫天灼然金箭,那些金箭擦着风雨,朝黑影铺天盖地压了过去。

黑影凄厉地叫了一声,被金箭乱雨压制,身影消失在天幕中。

只听一声闷哼,天空中洒落无数血雨,折夭的两条手臂竟然生生地被那些可怕的黑气拧了下来,肩膀处的断口血肉模糊,而那两条手臂也被黑气吞噬殆尽,最终化为一片血雾。

折夭从天幕的风雨中往下坠落。

世界在这一刻像是寂静了。

直到师清漪听到了身体落地的声音。

折夭重重地砸在地上,到处都是她的血迹,断掉的双臂所落下的血雨浇在她身上。

鱼苒就躺在她不远处,看见她从天空中落下来,嗓子都哭得哑了,根本喊不出声,可眼中却也没有任何眼泪,只能匍匐在地上朝她不断爬过去。

师清漪飞身降落,扑到折夭身边,也浑身发抖,可是等她的双手碰到折夭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穿了过去。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什么都做不了。

她们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更接触不到她。

鱼苒终于爬到了折夭身边,她身上的织绡被自己和折夭的血染得通红,她皎若白雪,此刻却如同披了一身刺目的红衣。

“折夭……折夭。”鱼苒沙哑着嗓子,抱住了折夭。

折夭的金翼已经无法自如地收起,就那样凌乱地铺开在地上,雨水混了血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

“苒苒,那人……那人虽逃,却元气大伤,汝莫要怕。”折夭气息微弱,她断了双臂,断口处的鲜血一直在不断涌出来。

鱼苒的身体浮出一片白色的鳞片,她浑身哆嗦着将这片鳞片按到折夭体内。

“初鳞……对吾无用。”折夭道:“汝……留着自愈。”

鱼苒已经破碎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兄长……令吾护鲛域,吾……未能做到。”折夭凄然一笑:“令吾护汝,吾亦未能做到。吾与兄长之间,天差地别,若兄长还在,断不至于让汝……被欺至此。”

鱼苒长睫颤抖,泪水从她幽蓝的美眸中滚落,变成晶莹的珍珠,洒在血水之中。

折夭一怔。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想要去揽住鱼苒安慰,可她已经彻底失去双臂,再也无法拥抱,只得焦急道:“苒苒,莫哭。”

鱼苒抱着她,在飘摇的风雨中痛哭起来,珍珠在满地光羽上轻轻滚动。

“苒苒,吾很是困倦。该睡了。”折夭的声音低了下去。

“……不许睡!不许睡!”鱼苒哭道。

“可吾……实在困得很。”折夭气息微弱,笑道:“吾要在千凰亘古之中,做一个长久之梦,汝可愿入吾梦中?”

“愿意,愿意!”鱼苒抱着她,双肩颤抖。

“甚好,那定然是好梦。”

折夭的脑袋缓缓垂下去:“吾……舍不得醒。”

两人的身影随着鱼苒哭声的变小,最终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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