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 人月两团圆,两家九口人在北京团圆过节。
安、苏两家父母四人,安宜一家三口, 加上安良苏葵两位新婚小夫妻,围桌叙话和和美美。
安宜的儿子小名团团,生下来的时候圆乎乎的一团,直到现在上小学了还肥嘟嘟的。他爸太忙, 他妈太懒,家里条件又太好,小团团这肥减了好几年, 始终没有成效。
长辈们都喜欢他肥乎肉圆的样子, 苏葵的手一旦沾上他的脸颊, 就怎么也拔不下来。
席间,谢妍眼瞅苏葵不停地逗团团, 忽然对着女儿幽幽冒出一句: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餐厅内的气氛犹如过山车, 眨眼间跌落寂静岭,而后飞速爬升,一时间纷纷扬扬热烈非常。
四位老父亲老母亲聊得热火朝天, 短短几分钟, 连孙子孙女未来出国留学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安宜摸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问:
“团团想要表弟还是表妹?”
团团不假思索,童音稚嫩:“表妹。”
苏葵牵他的手, 指腹在孩子馒头般又软又圆的手背上流连。
回头对上安良的目光,两人都勾起唇角, 只不过笑得并不默契。
他们对于生男生女完全不偏心,都可以。
只不过苏葵是男孩女孩都喜欢,而安良是——都不考虑, 暂时别生。
来到父母盘问加训话的环节,他们都不是高中生了,应付起来很有一套。
安良为苏葵说话,面对爱女心切的岳父岳母,坦言苏葵现在还太小,至少过了二十五周岁再说。
苏葵则反过来给安良说话,甭管他的起点已经是别的男人的终点了,一句“事业上升期工作为重”就能搪塞住四位老工作狂喋喋不休的催娃心经。
饭后,安良跟着苏葵去花园里赏月荡秋千。
北方中式格局的院子,景致不如南方园林精致,秋千架正对一株双人抱粗的菩提古树,是院子落成之时花重金从千年古寺请回来的。
中秋圆月隐匿在枝叶间,苏葵的心思却不在赏月之上。
她两指捏着手机,搁安良眼前晃一晃:
“他们催我了,你真的不去?”
安良声音干涩:“晚点有会要开,去不了。”
苏葵没回话,心里泛开丝丝的笑。
团圆佳节开工作会议?公司一把手正在和亲家公饮茶下棋,安良好歹排得上二号人物,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中秋节晚上拉他开会?
安良平素缠她缠得要紧,然而前两回朋友约他们唱歌,这厮突然独立孤僻,宁可放任娇妻去那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放肆狂欢,也要找各种理由推脱聚会。
那时的苏葵还以为安良只是不喜欢唱歌。
而今天,苏公主手握大魔王致命的弱点,足以使她摆脱多年来被大魔王无所不能无死角碾压的痛苦。
晚八点半,司机送苏葵到达西城区一家商场。
推开ktv包间门,里头没有苏葵想象的锣鼓喧天,很安静,深情款款的气氛。
沈洲正在独唱粤语歌,发音很标准,声线出奇得动听。
苏葵呆了呆,被夏园拉着坐到沙发上。
他们的老家容州最近闹疫情,在外工作的朋友们回不去,干脆组团来北京压榨安良和苏葵两位地主。
舒校花也来了,她毕业后北漂发展,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原因和方禾混到一个圈子里,在场的虽然大部分是高一就熟识的朋友,舒昀和他们熟得晚,但是校花到底是校花,交际起来非常轻松。
崔云凯好些年没见到高中时期的女神了。
想当年,他老婆夏园也和苏葵一起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重逢女神,苏葵生怕夏园心里不平衡。
夏园却很放得开。
因为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高中暗恋男神的经历,每段都比崔云凯暗恋舒昀来得猛。
崔云凯当年啥也没干,而她夏园作为进击萌妹,几乎每个男神都真情实感地追过一遍。
舒昀接过崔云凯递来的mojito鸡尾酒,温柔地笑说从前:
“高一高二的时候我经常去你们班问安良问题,他的性格太讨厌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一秒都不想和他待下去。”
崔云凯受宠若惊,他先得体地抱住老婆的腰,然后再和舒昀碰杯:
“也就良哥不爱搭理你,换谁不高兴得敲锣打鼓?他为了追苏公主都快脑出血了,脾气差到爆,担待一下。”
苏葵忍不住插话:“别老说我老公坏话,他脾气好着呢。”
在场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
“也就你觉得他脾气好。”
苏葵哼哼道:“不和你们说了,快听歌吧,陈奕迅真人现场表演呢。”
沈洲正好唱完最后一句,放下话筒,包厢内掌声雷动。
他坐到方禾身边,面色不太从容,落座后习惯性蹭了蹭方禾的脸。
咦惹
面瘫脸秀恩爱真上头,这俩别等博士毕业,就地拜堂成亲算了。
一小时后,崔云凯瞅瞅时间,差不多可以展开计划了。
“学委学委,你快给良哥打电话,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再晚点估计就睡死了。”
方禾了然,手机举至半空,忽然顿住,像被人贴了静止符。
她轻声咳了咳:“那个,我不太会说谎,安良又是个人精,要不”
“我来吧。”
舒校花主动请缨,毫不避讳自己心机白莲花的标签。
电话拨出,开的免提,ktv骤然安静,音乐也暂停,隔壁飘来“死了都要爱”的嘶吼,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声音。
苏葵和夏园提前捂住自己的嘴,她俩自制力差,一不小心就会逸出笑声。
嘟嘟安良接得很快。
“有事?”
久违的欠揍声音,仿佛接了这通电话他的生意就要损失八百万。
苏葵直接梦回九年前的高一,真不知道那一年她每天听这人嘴臭瞎逼逼是怎么能暗恋他那么久的。
舒昀摸了摸脖子,嗓音温柔而急切:
“小葵花喝醉了,你快点过来接她回家。”
“什么?”
安良的声音总算带了些情绪,然而他定格了一秒,反问,
“你们那里怎么这么安静?”
众人暗叫不好,为了听他电话露出马脚了。
舒昀叫停崔云凯打开ktv音乐的动作,平静地解释:
“她吐得厉害,我陪她在洗手间里呢。”
安良:“我马上来。”
话音未落,他又非常不爽地责怪他们为什么给苏葵灌酒,要是他老婆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今晚就留在ktv里不回家了直到把所有人都喝吐为止。
舒昀:
崔云凯皱巴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舒校花何等情商都能被良哥晦气到无语,他还直接挂女生电话,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变。
那边通话结束,苏葵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屏幕闪烁“亲亲老公”四个大字,苏葵将手机扔进手包里装没看见。
围在桌边的众人倒回沙发,崔云凯拿起话筒说话,小眼睛得意地闪烁着:
“先别开音乐!良哥最快也要半小时才能到,我前几天翻高中的旧手机找到几段视频,贼好玩,投屏给你们看看。”
夏园在家里已经看过一遍,兴奋地朝苏葵飞了个“你准备好了吗”的电眼。
苏葵正襟危坐,被睫毛膏延长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随着眨眼动作唰唰上下,灵动极了。
液晶显示屏映出竖幅画面,好几年前的视频了,画质很渣,音效也沙哑粗糙。
“开始了,请欣赏安良同学为大家带来的五月天经典歌曲——《天使》。”
还有一周,高二年级班班有歌声比赛就要拉开序幕。
高二12班的合唱曲目是五月天的《天使》。
周三中午,12班全班同学来到体育馆舞台排练,音乐老师指点了大家的唱歌技巧、队形以及动作,合唱两遍之后,下一个等候排练的班级派出先遣部队催促12班快点完事下台。
安良高中生涯唯一一次因为表现太差被老师单独留下加练就发生在今天。
体育馆高墙上方的通风窗投下一缕阳光,光柱中纤尘飞舞。
崔云凯默默离队躲到了舞台左后台的幕布后面,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苹果小手机蠢蠢欲动。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
老师的手停在琴键上,皱眉摇头:
“你的音准是怎么回事?脑子记不住还是嗓子跟不上?”
安良:
音乐老师才不管他是年级第一还是年级倒一,音准差成这样,肯定是脑子和嗓子衔接不上的问题。
多好看的小伙啊,没想到是个傻子哦不,是个音乐傻子。
老师:“我按一个键,你‘啊’一声,找准音调。”
安良:“好。”
老师按下中央c白键。
安良:“啊。”
老师按下中央降b黑键。
安良:“啊。”
老师:
这两个音之间差了六七个调,他是怎么能错得一模一样!
老师扶额:“算了,你还是把整首歌唱一遍给我听吧,虽然五音不全,至少音色还不错。”
安良背着手站在黑色立式钢琴旁边,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这辈子没有那么窝囊过。
“
像孩子依赖着肩膀,
像眼泪依赖着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
老师单手为他弹琴伴奏,听他唱到副歌部分,按键的手忽然自主抽风,完全想不起原来的调调在哪。
他可是专业钢琴十级毕业,从教十余年经验丰富的优秀音乐教师,竟然单手弹琴都能被学生带跑,简直是音乐生涯奇耻大辱!
身后不远处的幕布剧烈抖动,崔云凯笑成功率爆炸的鼓风机。
停顿了两秒,老师找回调,学生却闭嘴不唱了。
老师瞪一眼过去:“怎么了?”
安良一张帅脸面如菜色:“老师,我内急。”
老师:
隐身拍摄的崔云凯在此时终于停止鼓风,喘着粗气为视频配上旁白:
“请注意画面右上角,下一个班级的学生上台排练了,他们来自高二9班,班长姓苏名公主,是我的大哥,也是良哥爱而不得的女人苏公主朝这边走来了,她看到良哥了吗?不,她没看到,她过来招呼人搬道具的芜湖!她现在看到良哥了!”
安良此时已经离开钢琴十步远,挡在苏葵面前和她打招呼。
小姑娘俏脸泛红,眼神高傲地瞅他:
“我看到了,音乐老师给你开小灶呢。”
安良高大的身姿拦在她面前像一堵墙:
“哪有什么小灶,连个瓢盆都没有,快走啦。”
苏葵往前一步,英俊的少年纹丝未动,她抬起头,发觉距离太近了,脸庞烧起来:
“你走你的,催我干嘛?”
安良:“你们还不抓紧时间排练?”
苏葵扁扁嘴:
“我先去问问老师给你开什么小灶了。”
安良:
几分钟前,音乐老师才说过他的脑子和嘴巴衔接不上,现在,安良的脑子和手也衔接不上了。
他突然捏住了眼前少女柔软绯红的脸蛋。
滑得像豆腐一样,指尖不敢用力,捏起一坨小小的山包,迎着少女震惊的目光,小山包很快夷为平地。
安良的手还顿在她脸颊旁边,如同按下点火开关,两个人的脸蛋同步烹锅烧红。
“你”
苏葵吐出一个字,许久没有下文。
少年干燥指尖留下的触感仿佛烙印在她脸上,久久不散。
安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捏完脸又去揉她的头发。
大抵是心虚又心乱,他下手挺狠,二十二厘米的身高差让小姑娘没有任何反制能力,任他揉圆搓扁。
太好了,不仅吃了豆腐,现在她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肯定不会去找老师问他开什么小灶。
视频的最后,是苏葵顶着一头凌乱蓬草,转身面对飞奔逃跑的大魔王,双手愤怒地握拳捶空气,破口大骂:
“死安良!你完蛋了!”
“哈哈哈哈。”
崔云凯大笑不止,
“良哥真的好勇!”
苏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视频拍摄范围有限,小小框幅之外,年少的记忆完整地复苏。
那天下午还有相声社例会,例会前的几节课,苏葵思考了很久要怎么报复可恶的大魔王。
要罚他打扫一个月的活动室,罚他写十份社团活动策划,还要他每天给她带早餐,不能重样。
结果,那天下午放学后,安良把苏葵堵在教室门口,送了她一把漂亮的小木梳赔罪。
那是一把精致的天然白水牛角梳,握在手里凉滋滋的,很有分量。
他还夸她头发好看,乱乱的时候也好看。
睚眦必报的苏公主完全忘记了中午的龃龉,她握着牛角梳,一边笑一边害羞说:
“哪有人头发乱乱的还好看。”
那把牛角梳不仅漂亮,质量也很好,时至今日仍然躺在苏葵的梳妆台上。
高中的时候真好玩,每天都有许多又傻又好笑的事儿发生。
朋友们坐在包间里回忆过去,舒昀提出想听听沈洲和方禾的故事,他俩看起来真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苏葵一拍大腿,自告奋勇。
对比苏葵和安良曲折的初恋,沈洲和方禾的故事算得上平淡如水,简简单单的直球爱情,竟也被苏葵描绘出了学霸之间情难自禁的虐恋意味。
苏葵添油加醋地说了半天,时间线终于来到大学阶段,眼看学霸小组成员即将修成正果,ktv包厢门突然从外打开,室外鬼哭狼嚎的歌声如洪水涌入。
“我和方禾一起飞到上海,然后”
然后,安良微喘着气立在门扉处,衬衫黑裤,一双黑眸定定捕捉她的眼睛。
舒昀瞄一眼手表。
21分钟……这厮是乘直升机来的吗?
“喝醉了?”
平静的三个字,不带任何语气的反问。
包厢内寂静得骇人,崔云凯眼疾手快打开了音乐,起身将哥们迎进来,安排在他老婆身旁坐下。
安良动作缓慢地坐到苏葵身边,眼睛一刻不离地打量她。
老婆大人瞳孔清澈透亮,脸颊虽有些飘红,但神志清醒,身上没有丝毫酒气。
很好。
安良抱臂陷入沙发,斑驳的光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灭灭,模糊的轮廓略有些僵硬。
隔着三两人,舒昀斜对着他和苏葵,桃花眼俏皮地眨了眨:
“小葵花,你酒醒得真快呢。”
崔云凯拉着夏园合唱情歌活跃气氛,音响震动耳膜,安良静静打开一瓶啤酒,还没送到嘴边,中途被人截胡了。
苏葵喝得很快,放下酒瓶时,唇角留有一抹晶莹。
她用手背擦擦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没骨头似的黏到安良身上。
“老公~你看人家老公都给她们唱歌~为什么我没有嘛~”
安良忍不住狠狠一哆嗦。
两人独处的时候,她都很少用这种夹不死人不偿命的嗓音说话,顶多就是黏人病犯了撒撒娇,然后就会被扑倒。
而现在,大庭广众的没得扑倒,公主殿下声音越嗲,事儿越大。
一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连安静围观的沈洲也跟着起哄:
“唱一首吧,国歌都行。”
崔云凯:“可别国歌,等会被人听见以为我们辱|国。”
安良:
他唱个歌而已,怎么就辱|国了!
虽然但是他肯定不会唱的!
安良纹丝未动,就连老婆大人在他胸口狂蹭撒娇也不管不顾。
“安良!”
苏葵捏他腰窝,柳眉倒竖,“今天不给我唱一首你晚上别想睡床了!”
安良拿她没法,软着声:
“你想听,晚上回家给你唱。”
话音未落,在场的各位不答应了,偏要他现场表演一遭。
众所周知,安良的脸皮是最厚的,况且学生时代做了那么久谐星,最不在意的事儿就是搞笑丢面。
然而万事开头难,安良从来没有当众唱过歌,高中混在全班同学里合唱也不显眼,音乐课考试的时候他也装病躲过去了,ktv聚会从不参加,今天骤然被要求开嗓,他需要时间做一下心里准备。
让他唱歌和说相声是两码事,虽然终点都是搞笑,然而他说相声是很强很搞笑,唱歌则是很菜很搞笑,中间过程差着十万八千里。
安良忽然起身,走到点歌面板,却没有点歌,而是按了下呼唤铃。
侍应生进来了,安良朝他招招手:
“一瓶皇家礼炮,一瓶蓝带,再来一箱百威。”
崔云凯急忙补充:
“再来两大罐冰红茶,女生兑着喝吧。”
安良:“女生可以不喝。”
方禾:“女生为什么不喝?”
凭什么小瞧咱。
安良看沈洲一眼,微笑不语。
在场所有女生中,方禾发酒疯的时候最牛逼,大概是日常清心寡欲压抑脾气,喝上头之后暴力属性猛增,张牙舞爪见谁打谁,当然打得最多的还属他可怜的沈兄弟,这要换个身板脆不抗揍的男朋友,估计一辈子不允许她喝酒了。
酒过三旬,女生喝洋酒兑冰红茶,在场的男生们爱妻心切,几滴洋酒兑出整杯,女生们喝饮料似的,脸色完全没变。
安良酒量挺好,可他平时被苏葵管得严,不让应酬喝大酒,所以没什么机会练习,今天老婆开放港口,他一只小船驶入酒池肉林,喝得贼猛,且有意识地灌醉自己。
眼前事物轮廓虚化,老婆可爱的小脸笑得真甜,柔软的直发变成波浪线,安良直接上手替她捋直头发。
“老婆。”
安良认真地眨眼,“我给你唱一首《温柔》吧,当年追你的时候经常听这首歌。”
安良没有接崔云凯递来的话筒,而是直接走到圆形舞台上,握住落地式话筒,低头调高话筒支架。
斑斓变幻的彩色光束落在他乌黑的短发上,如同缥缈的光环,当他抬起头,那光环顺着发梢下滑,从睫毛眼睛鼻梁再到下巴,他本就生得漂亮精致,这样看来甚至有些艳丽。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
像你抱着我
”
沙发上笑倒了一片,有人好心替安良打开原唱,转瞬就被他关掉。
前一秒,苏葵还被台上的老公帅得七荤八素,这一秒,她倒在舒昀怀里,抱着她的胳膊擦眼角狂飙的笑泪。
“良哥哈哈哈哈”
崔云凯爬到苏葵面前,
“社长,咱们高中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排练相声?直接让良哥上台高歌一曲,效果绝对劲爆!”
苏葵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应他:
“你谁让你们现在才告诉我他唱歌这么搞笑!”
舞台上的男人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他的表情很沉浸,完全听不出自己十个字里至少八个不在调上。
如果此刻世界消音,语言转换为文字弹幕,苏葵绝对会感动得扑进安良怀里。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
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
“好了好了,别唱了。”
苏葵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想把他拉下来,
“陪我去洗手间洗洗耳朵。”
不仅要洗耳朵,苏葵还想洗脑子。
她老公声音明明那么好听,再这样下去,以后每次安良说话,苏葵脑中都要飞出今天的调调,老公在她心里的形象会越来越智障的!
安良双脚仿佛钉在台上,反手将老婆抱了上来,微醺的帅脸低下贴近她,台下一片“噢哟”声中,安良只是蹭蹭她的鼻尖,握着话筒说:
“再给我和老婆点一首情歌合唱。”
嗨到半夜,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苏葵是喝得最少的,因为安良全程替她挡酒,挡一杯他喝两杯,苏葵被保护得很高兴,也就任他放纵饮醉。
苏葵替大家叫好代驾,然后架着安良的胳膊走向停车场。
安良的步伐还算利落,不至于东倒西歪,所以苏葵没费太大劲,只要指引他走路的方向即可。
司机老严人很端正,除了搭把手把安良扶到车上,什么也没问,眼神也不乱看。
上回夫人喝醉了,在车上差点要脱自己衣服,他明明啥也没看见,心里却非常害怕,因为曾经听到他们聊天,有个男的走路上多瞧了夫人一眼,安总扬言要找人剜他眼睛呢。
车从地库缓慢滑出,才坐稳不到一会儿,安良的身子歪斜着就朝苏葵这儿倒过来。
都说人喝醉了要沉上几倍,更何况安良那副体格,要是真的全境压上,苏葵的小身板估计能被他当成挤成压缩罐头。
幸好,他一只手略略撑在座位,只把脑袋磕上来。
光是脑袋也挺沉的。
从小时候起,苏葵就感觉他脑袋沉,质量高。虽然正面看上去脸小头也不大,但他头型圆润饱满,容量很高,除了装年级第一所需的知识,还有一池子怎么也晒不干的坏水。
苏葵撑起自己纤瘦的左肩,往他那儿靠了靠,让他可以枕得更舒服。
幸好她这两年胖了些,身上还算有点肉,不然肩膀那一把骨头能硌死他,肯定一点也不舒服。
大魔王喝醉后安静得出奇,想是刚才在ktv里闹腾够了,用大魔王邪恶的魔法嗓音把所有人的耳朵都砸出无数陨石坑,现在魔力耗尽,需要闭目养神吸收老婆之精华。
苏葵渐渐适应了肩上的重量,听他略显浓重的呼吸声,毛茸茸的发顶随车辆的颠簸戳在她脖颈肌肤,心脏软成一滩水。
睡着了么?
苏葵捏捏他的脸,热热的,没什么肉,但很有弹性。
太可爱了吧,轻轻的呼噜声也好可爱,像大园子家那只一抱到腿上就呼噜不停的小肥猫。
夜半的街道并不太平,一辆跑车无视交规疾速轰鸣驶过,老严急踩刹车,安良的脑袋从苏葵肩上滑下,醒了。
“唔好热。”
老严连忙调低空调温度。
“老婆。”
安良搂住苏葵的腰,下巴轻放到她肩窝,小狗似的闻她后颈清淡的花香,
“你还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唱。”
苏葵眼皮一跳,想笑,笑声又惊悚:“哈哈,别吧,饶了我。”
安良咸猪手乱蹭她腰间,仰头看向车顶,低沉清冽的一把嗓子突然造作,唱起来了:
“三山苍翠水萦回,美哉伟哉我容中”
唱的还是他们的母校容州一中校歌,歌词高深严肃,音准惨不忍睹。
苏葵任他发疯,低声问:
“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歌词,你怎么还记得?”
安良呼出一口酒气,墨黑的瞳孔迷离:
“你高二的时候拍的那个学校宣传视频,我看了一万遍,视频里一直放这首歌,现在我还倒背如流。”
苏葵抿了抿唇,心头好像铺了一层甜腻腻的饴糖,将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拉紧了些。
后半程,安良又睡着了,这回睡得很实,停车后许久都没有醒来。
当他再次睁眼,微昂着头,眼前赫然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
苏葵坐在他身旁,周遭环境还是车后座,黑色车饰皮革在月光下泛着淡光,老严已经走了,车内仅他们夫妻二人。
耳畔响起苏葵甜软的声音:
“我让老严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露天停车场,打开天窗可以赏月。你醒来的时间刚好,中秋节还有五分钟。”
安良调侃她:“我醉了,等会你背我进去啊?”
苏葵推他的肩膀:“我自己回家,你躺这儿过夜吧。”
“不嘛。”
安良蹭她的脸撒娇,“老婆在哪我在哪。”
沐浴着月光拥吻了五分钟,中秋节过去了,明月依旧圆满,人也依旧团圆。
安良的新陈代谢功能强大,此刻已经半醒了酒,眼神清亮许多。
他缓缓的,一字跟着一字启口:
“爸妈已经定好了孩子的名字,他们四个一起想的,还找了大师算。”
苏葵愣了愣,随后微微锁眉。她素来很有主见,孩子的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擅自定好了,越过亲生父母,她就算再敬重长辈,心里肯定不开心。
苏葵气呼呼地揍他:
“都怪你,天天推脱孩子的事儿,所以他们定名字的过程也直接忽略咱俩。”
安良还在开玩笑,拿下巴刚冒出来的胡茬拱她:
“我的小葵花宝贝这么想生?嗯?”
苏葵被他扎得没脾气了,哼哼道:
“先听听名字。”
安良静静的:“澄净的澄,男女通用。”
苏葵眨了眨眼,自己品味半天,忽而笑起来:
“好听,我喜欢。”
明明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单听个名字,苏葵就母爱泛滥起来,手扶上平坦的肚皮:
“澄澄~”
安良将她的手拿下来:
“急什么,最快也等明后年再说。”
苏葵不乐意了,嫌他酒气重躲开他的亲吻: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不想生啊?就算生了孩子,照我们两家的条件,多少人围着他转,我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太费劲,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别说体谅我的身体,我马上25岁了,是最佳生育年龄呢,换个理由。”
“真的体谅你的身体。”
安良躺上车后座,月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银边,清雅又英俊,
“而且,我也怕自己当不好父亲小时候过得不开心。”
每天被强迫着学习各种东西,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后来和同学打了一架,突然又没人管他了,后半程童年,他像株野草般随意生长。安良自我感觉自己性格成长得挺差劲的,不像个好人。
苏葵握住他的手,暖融融的温度传递过去,还附带有公主殿下与生俱来的自信:
“我们的孩子以后肯定会很开心,ta爹妈可都是专业搞笑的。”
安良斜她一眼:
“我是专业的,你算个啥?脸皮那么薄。”
苏葵难得没生气,反抱住他的手:
“你不仅专业搞笑,你脾气还好,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安良乐了。
全宇宙估计只有这小姑娘认为他脾气好。
也对,她面前的他不仅脾气好,还低眉顺眼,完全是个没脾气的舔狗。
不过,换个角度,其实安良的脾气真不算太差。
因为惹他生气的人根本看不到他发脾气,只要一个响指,这些人就会从他眼前立刻滚蛋消失,能瞧见他嘴臭的,多半已经算至亲好友了。
北京今夜晴朗无云,几点稀薄的星光点缀圆月统领的夜空,月光极盛,如清瀑自天边洒下,笼罩世间万物。
回想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有好看的月光,清辉遍布寂静的校园。
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在讨论娃娃的名字了。
“澄澄~”
苏葵第一百次念叨这个父母御赐的名字,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心里却满意得服服帖帖。
听她喃个不停,安良的脑袋愈发晕乎,感觉自己已经飘离地心引力,借着醉意飞上月球。
“澄澄”
怎么还在喃呢。
安良不爽了:“人家是良良。”
“好的,娘娘。”
苏葵故意学安宜说话,安宜叫她老弟“小良子”,总是咬字不清喊成“小娘子”,可好玩了。
安良虽然酒醉,耳朵却很好使,听出她故意拿他寻开心。
男人半敛眉目,灵巧的咸猪手四处游荡,嘴也不闲着,边尝边说:
“我们小葵花想怀孩子了。”
苏葵忙不迭拉拢衣领,用力推拒:
“回去,回去再说。”
安良点头,嘴巴松开了,手还放着,眼色晦暗不明:
“一个名字怎么够?”
苏葵不明所以:“什么?”
安良:“一朵小葵花,能结多少个籽?你数数。”
苏葵心如擂鼓,羞愤地整个人弹开:
“死变态,谁要给你生那么多!”
安良笑笑不说话,长臂将人捞回,涎皮赖脸地接着亲,酒气做香薰,给姑娘洗口水澡。
唇齿边溢出快乐的声音,舔狗得逞,心情愉悦中掺杂一丝沉重。
生一个他都心疼死,哪能让她生多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宝宝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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