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菊院荷风
百里泊如举剑过头,百里居却不动,本来想做好防御,不想对方却连进攻都懒得进攻,无奈,他只好拿着剑先击上去,当两剑交击,猿猴般尖细的声音刺破天空。泊如使劲全身力气挡住百里居的剑。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后退着。
“为何不进攻?”
“我......我找不到机会。”
几声金属的撞击之后,百里居收剑,一切又复归平静,他席地而坐,“你最近练剑不是很上心呀。”
百里泊如低头不语。远处一个虎骑走了进来,把一个拜帖送到百里泊如手中。百里泊如挑了挑眉道:“叔叔,是宋先生。”
“哦?这次他怎么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了?请他进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飘来,百里居已经坐在书房中。
“将军这里可越来越像个人间仙境了。”
百里居笑道:“先生真是谬赞了!喝茶还是喝酒?”
“茶吧!人老了,酒还是少喝吧!”宋铎说道。
“听说人老了喝茶容易失眠吧?嗯?”
两人相视而笑,他抿了一口沏好的茶,“叶城的?”
百里居竖起拇指,“先生舌头好生厉害!”
“我可是西域来的,这叶城的茶味不会忘的!”
百里居所在的这间屋子,左右两边都是书架子,上面陈列了大堆的书籍,宋铎瞥了一眼,心里感叹,不愧是九州第一儒将,的确是一位出将入相之才。当初长安花还在的时候,这位大将军是五大宗主之下的七首领之首。说实话,宋铎的确不解,以百里居的才能和身手,当一位宗主绝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偏偏做了一个首领。
百里居看到宋铎正在专心品茶,也便不好搅扰他,于是低下头翻看古籍,过了半晌,宋铎回过神来,他笑道:“将军这九州第一儒将的名号看来不是白来的呀!”
百里居笑着挑了挑眉:“宋先生今日是来夸赞我的吗?”
宋铎摇摇头,忽然收起笑容说道:“将军还记得前日在我屋前跪着的少年吗?”
百里居点头道:“记得。莫非先生今日来是要让我收他做学生?”
宋铎竟然忍不住有些想笑,“大将军真会说笑!我要说出他的身份,你就不会如此调侃了。”
百里居忽地一下就屏气凝神地看着宋铎,他没有说话,示意宋铎继续说下去。
“他姓陶!”宋铎说道。
“陶?荆州陶氏?陇西九家下三家陶氏?大族呀!你还让人家跪那么久!”百里居看着宋铎偷笑道。
“是荆州陶氏,不过不是主家,大概几百年前就分出来了,是陶氏的分家。”宋铎缓慢地说着,一步一步吊着百里居的胃口。百里居也不急,静静地等着宋铎述说。两个人就像在玩文字游戏一般,透着淡淡的幽默。
忽然百里居意识到了些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严肃而紧张地看着宋铎,“难道?”
“没错,陶嵇之子。”
“陶缉熙!”
宋铎点头。
“陶嵇呢?”
“死了!”
百里居一下子坐了下来,他觉得这个消息有些接受不了,怔怔地坐在席上,半天也不言语。
“还好吧?斯人已逝,不必过于悲伤,还有个更大的消息,你该知道。”
百里居转过头看着宋铎。
“孩子拿回了湛卢之光!”
百里居皱着眉头看着宋铎,一脸诧异,“湛卢之光?”
“不敢相信把?他的爷爷就是当年的大宗主陶陵!”
“大宗主是陶嵇的父亲?不对呀,他的父亲不是当年的扬州大将军吗?”
宋铎点头,“表面上是这样。”
“表面上?”百里居开始听得云里雾里。
“为了这件事我让恭长兴连夜就开始调查,终于算是清楚了。当年的扬州大将军其实根本就不是大宗主,而是他的弟弟,也就是陶嵇的叔叔!”
“可是,这是为什么?”
“到今天我才知道大宗主终究是大宗主!他的这个安排不仅保住了陶家,也保住了长安花的大宗主后继有人!更保住长安花的圣物!”
百里居恍然大悟,“所以说大宗主早就预料到了这些?”
宋铎点头,“陶家真是将门呀!你看你的那个兄弟陶嵇,你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也是长安花的武士吧?”
“宗主不也不知道吗?”
其实直到此时,百里居才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过陶嵇,他居然不知道陶嵇也是长安花的人,真是惭愧。
“那也就是说,这一次北上漠北,他们父子俩就是为了湛卢之光?”
“也许吧,一切都要问那个孩子,我还什么也没问他,我觉得他很累,孩子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所以想让他多休息几天!”
“那宫北辰玉阙?”
“孩子拿来了。”
“那么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那个孩子就是......就是长安花的大宗主?”
宋铎点头。
百里居慢慢坐了下来,他觉得今天的信息有些大了,他一时半会儿还吃不消,也许是人老了,也许是听到十多年的老朋友的死讯,有些不能接受。
“宗主,你知道吗?陶嵇和我几十年交情了。但是他知道我是长安花武士,可是我却不知道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宋铎拍了拍百里居肩膀。
“你说我们这样的人,都高高抬着头颅,在九州也算是叱咤风云了吧?可是高傲的头颅里究竟都放了些什么呀?几十年了,我以为他是我人生最好的那个朋友,我以为我了解他,可到头来他死了,我却似乎才知道他的身世,关于他的一切原来是个谜团!”
“你是在责怪自己吗?不,百里居,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身上有他的责任,你身上有你的责任,有些话也许他真的不能说,可是你在他心中也一定是最好的那个朋友。”
百里居摇头,脸上已经写满了悲哀,半世的将军没想到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问题也会变得如此伤感。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他是在责怪自己还是在责怪陶嵇,只是觉得从此生命里又没了些什么,他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现在又少了些,心里难免有些悲伤。
“孩子在我那里,我已经答应做他的老师了,你也过去看看他吧?”
“过些日子吧。我只怕他刚刚缓过来,我见到他又徒增伤感,这样对他也不好。”
“很难见到将军如此。”
“对了,大公子是他的好朋友。”
“恩。我知道,过两天风眠应该会过来。”宋铎说道,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件事还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嗯?”
“甲子卫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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