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人群的那一瞬，纵使佟敏昆内心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松开了手，习惯性地与姚思蔓保持了相对的安全距离，紧接着，又忐忑不安地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一片混乱。
姚思蔓见佟敏昆的表情异常严肃，像是在盯着什么地方看，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她不明白他的眸底为何似是染了一层寒霜。
难道是在生气吗......
心念至此，女孩伸长了脖子，有点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然而，前方人山人海，目标人物实在太多，姚思蔓也搞不清楚佟敏昆到底是在看谁，转了转眼珠，只好收回视线作罢，随后疑惑地看着身旁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袖，“小昆，你在看什么呢？”
听到女孩的声音，佟敏昆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摇了摇头，“没在看什么，就是看不懂学校今天怎么这么乱。”
他没有说真话，而是随口敷衍地问了一句。
姚思蔓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在听完这话之后心情很是复杂，用手指了指自己，装着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道：“又是因为我呗。
呵......
大家都巴不得看我出丑呢。
排挤起我来的时候，大家好像总是特别齐心协力啊......”
看着女孩的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抹苦涩与灰冷，佟敏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闷得有点透不过气。
这样的她，将他的思绪拉到了过去。
佟敏昆记得女孩以前在被同学欺负后，心里难过，又害怕他为她担心，经常一个人故意躲在她以为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哭泣。
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在他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就会发了疯似的找她，然后，就看见了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的无助模样。
因为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他才故意不撞破，就近躲在另一个角落默默守护着她哭完，等她找他的时候，或许对她好，或是捉弄她，总之就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努力到让她忘记难过的事，然后可以开心的笑......
他记得姚思蔓那时候虽然在他面前总是各种调皮捣蛋，也总是笑得古灵精怪，但是偶尔，在她眼里会莫名其妙浮现出某种不知名的悲伤，偶尔，她会突然冷不丁地问他一句“小昆，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啊......”
想到诸多往事，佟敏昆的眼神愈发暗淡了下来。
女孩现在依然在他面前用“无所谓”的姿态伪装。
可她却不知道，他早在多年前就已是看破了她的保护色。
佟敏昆心疼地看着她，千万句想要安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当姚思蔓莫名陷入一种低迷的情绪之时，杨洋阳兴奋的叫喊声从人群中传了过来，仿佛一颗定心丸，让她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释然地笑了。
“呵，我就说嘛......
我不会输的。”
姚思蔓淡淡地咕哝了一句，缓缓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布告栏上，眸底似乎藏匿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复杂之色，似是怀念，似是悲伤，还隐隐夹杂着某种讽刺。
那是她曾经战斗了三年的地方，每一次，她都拼尽全力，让自己牢牢霸占住了第一的位置。
十几年前的她，每当考试成绩放榜的时候，她都会呆呆愣愣地站在那一大块玻璃前，久久不舍离去。
当时的她，目光炽热，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和大好前途的憧憬和期盼。
没人能预测未来，姚思蔓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她在自己的“光荣榜”上浴血奋战了三年，却并不知道在高二的时候，她会离开学校，莫名其妙地去了法国，又鬼使神差地抛下了学业，又在同学们还在上学的时候，在开店的路上摸爬滚打......
回忆她的读书时期，她甚至没来得及高中毕业，更别说考一所自己中意的大学。
或许，在姚思蔓的内心深处，始终对此深深抱憾，但也只是遗憾，仅此而已。
毕竟那时候的母亲因为常年过度劳累，视力急速下降，脊椎也因为长时间久坐而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给别人做苦工了，而父亲依旧是那个指望不上的父亲，偏偏老两口忙活了多年，积蓄又少的可怜。
面对这样的情况，姚思蔓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一番后，心甘情愿地选择了放弃自己想要继续下去的学业。
于是在前半年还不能考驾照的时候，姚思蔓待在手工作坊里帮父母打下手，以减少母亲的负担，到了晚上，她总是拿本“法语速成”，来来回回地翻看，直到很晚才肯入睡。
顺利考取了驾照后，姚思蔓靠着父母的积蓄和借来的钱帮着家里开服装店，一次生意失败，不服输的她只能吸取经验再重新爬起，兜兜转转，这才好不容易让母亲过上了越来越好的日子。
后来，生活不痛不痒，似乎一切也没什么不好......
回忆往昔，当年的热血，以及当年各种对未来美好的期盼，如今梦成泡影，似乎全都落了个可笑与天真。
突然，她摇了摇头，讳莫如深地轻笑，内心似乎依然压着某一块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石头，让人拿不起，也放不下。
佟敏昆怔神地看着身旁的女孩，不明白她因何而笑，但想着她这一次的月考如愿考到了第一名，他的眼里除了爱意，还有一丝油然而生的佩服。
多年后归来，她依然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战神女孩”。
另一边，现场的众多吃瓜群众一阵惊呼过后，正一脸失望地准备散场之时，不知是谁躲在人群里，扯着尖锐的嗓子，突然高喊了一句“姚思蔓作！弊！”，随后，所有人仿佛被点了穴位一般，当即全都顿住了脚步，纷纷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刹那间，场面的形势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姚思蔓一听到有人竟然在质疑自己考试作弊，下意识蹙了蹙眉，猛然抬起了头！
等姚思蔓去看的时候，原本扎成堆的人群已是迅速开出了一条空道，杨莉的鼻孔比平时整整一圈，俨然一副受刺激过度得模样，此时正满是不服气地朝她快步走来。
佟敏昆一见杨莉要过来，眼里悄然生出了几分敌意，顿时警惕了起来，几乎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一步绕到了姚思蔓的身前！
杨莉停下脚步，面对横档在自己和姚思蔓中年的高大少年，几番尝试，发现近不得身，最后放下原本想要推姚思蔓的手，只能用手指着对方，气急败坏地叫嚣：“姚思蔓，你怎么可能考得出这么好的成绩！你肯定是作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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