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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中文网 > 世子今天病好了吗? > 第107章 弱冠
 
靖王用了短短三日完成了皇权的更替, 于大行皇帝的灵前即位。按照国礼,需守孝二十七天,再举办登基大典, 届时才能定国号、册封皇后。

大行皇帝入殓后, 梓棺在延福宫停灵数日, 随即被送进殡宫暂安,同时新帝与群臣为之举办丧礼。

本就极不安定的王朝, 随着大行皇帝的驾崩,定会迎来新一轮的动荡,新帝对此有所预料,不论是大行皇帝的丧礼,还是他自己的登基大典, 均要求一切从简。与此同时,对内还要整肃朝廷, 对外继续抵御各地反王, 千头万绪,宫廷内外一片忙碌。

与这等皇权更替的大事相比,世子的弱冠礼就变得微不足道。

顾浅辞近日已经回靖王府居住了, 新帝登基之后,她便会入主后宫, 作为准皇后, 自然也有一堆繁文缛节等着她。

可弟弟的生辰,她却不会忘。

世子那些年缠绵病榻,多少大夫都断言他活不过弱冠,顾浅辞无数次吃斋念佛,睡梦中都在祈求他的平安,直至今时今日, 如同奇迹一般,珩郎当真平平安安地迎来了二十岁生辰。

顾浅辞盼了多少年,才盼来这一日,原本做了精心的安排,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孰料,殷离这个昏君,竟在这紧要关头驾崩了。

作为准皇后的弟弟,世子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弱冠礼再不能大操大办,只能低调举行。

顾浅辞心中有些恼怒,但这种事,也无法向任何人声张,只能于世子生辰这日,早早地来到兰溪苑,打算好好安抚他。

好在世子对这种事并不介意。

“比起举办一个盛大铺张的弱冠礼,余生我都能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过好每一个生辰,对阿姊来说不是更重要吗?”

不得不说,这话给顾浅辞带来了莫大的安慰,眼中泛起晶莹的水光。

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世子的弱冠礼,还是低调举行。

顾浅辞陪着弟弟前往顾氏宗庙,在那里,世子发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姐夫?”顾休承惊讶地脱口而出,随即改口道:“不,该称您为陛下了。”

说着便要跪地行礼,昔日的靖王、今日的新帝殷旷拦住了他,道:“今日我不是皇帝,只是你的姐夫。”

自殷离驾崩之日起,殷旷便忙得脚不沾地,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世子,不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恢复得不错,你这小子也珍重些,看顾好自己的身子,总是教你姐姐担心。”

世子腼腆一笑,他在襁褓之中丧母,虽然有父亲却从未感受到对方的关爱,但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缺失,只因长姊如母,嫁给殷旷之后,姐夫便如父如兄,弥补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其实这几日,赵国公倒是想起了世子的生辰,曾经联系过他们,想为他主持弱冠礼,却被姐弟俩婉拒了。今日他也等在宗庙中,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但看到立在姐弟身前的新帝,便惊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抖抖索索想要行大礼,又被便服的禁卫制止了。

赵国公内心如何惊惧后悔,无人得知。殷旷今日微服出行,只是为了给世子主持加冠礼,并不想引起额外的瞩目。

世子先被人引去沐浴更衣,待出来时,便发现宗庙中来了几位观礼的宾客。

都是极为熟悉亲近的人,世子一一与他们点头示意,直到发现长姊身边的那道窈窕身影,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初念。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她来了。

这么久不见,他原本相思入骨,此时见了,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些莫名的委屈。

她可算记起自己这个人了。

初念留意到世子灼灼的目光,那笑意,那怨怼,虽没有只言片语,心意却清晰分明地传达给她。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不敢直视,默默垂下了眸子。

世子此刻披散着一肩乌黑浓密的长发,身穿天青色长袍,祥云锦带将窄腰紧紧束起,略显瘦削的身材格外颖长挺拔。他面色莹润,上次见面时瘦下去的脸颊长出了些许软肉,看来恢复得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世子并未失态,他很快调整心情,淡定地向长姊走来,直至初念的身侧才停下来。

被长袖遮掩的手指,悄悄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初念察觉到身侧之人细微的动作,却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只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见她这般,不知怎的,世子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顾浅辞没有错过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却没点出来,含笑看着世子,对身侧的丈夫说道:“时辰快到了,这就开始吧。”

加冠礼开始,世子拜倒在殷旷面前。新帝殷旷亲自执梳,为他盘起成人发髻,再为他戴上素冠,冠礼之后,意味着从此成年,可入朝廷为官,可入伍保家卫国,亦可参加祭祀典礼。

礼毕,观礼的宾客纷纷送上礼物。

初念也备了一礼,随着这股大流,递到了世子手上。

是一方小小的印鉴,材质是极为珍稀的寿山冻石,上面刻着四个字:「君子如珩」。

珩,是他的小字。

这当真是极为亲密的礼物了。

世子得了这印,爱不释手,几次想拿出来把玩,碍于现场这么多宾客要应酬,强忍着按捺住了,却到底没忍住悄悄捏了几次袖口,时刻确认那东西还在。

弱冠礼这日,世子竟没找到机会与初念多说话,只因他好容易从宾客的恭贺中抽出身来,便发现她早已经向顾浅辞告辞,也没与他也说一声,便离开了。

只是如今世子已经恢复大半,顾浅辞也再不好让他继续禁足,次日,他便去了殷府拜访。

殷处道进宫去了,家中只有初念在,世子登门,总不能拒之门外,却不叫他进内室,请他去书房相见。

世子今日装扮不同以往,长发悉数被束起,头上戴着一顶玉冠,从此以后,他都会是这般成人装扮了。他身穿月白色长袍,更显得玉质风流,室内暖融如春,便脱了外面的大氅,露出脖子上的兔毛围脖,初念见了,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兔毛颜色灰扑扑的,世子一向爱俏,怎会想起戴这个?

仔细一看,初念却想起什么来,一言难尽地移开了目光。

世子见她留意到了,便取下那围脖道:“你还记得这个吗?在山中小木屋里,你抓回来的兔子,亲手鞣制的毛皮。”

初念有心叫他别再用了,便故意道:“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还说要养那兔子呢,现在却把它的皮围在脖子上。”

世子果真被她膈应到了,握着那围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开了:“你这么说,我也不怕。”

初念便伸手将围脖拿开,道:“不好看。”

世子便道:“那你得补我一条好看的。”

初念却不应,淡淡地说:“世子哪里就缺这个了?”

世子便软语央求着,初念闹不过他,最终糊里糊涂地又许了他,再送他一条好看的毛围脖。

初念有心要与他商议中止提亲的事,正想着该如何开口,便听见世子让下人们都散了,春妮在殷府却不听他的,只管看初念的指示。初念想了想,自己要说的话也不好叫旁人听去,便对春妮点了点头。

于是,两边的人都离开了,书房内只留下世子与初念两个。

初念犹豫着没有开口,世子却先跟她说了无名先生的事。

“知道你在找他,但他恐怕再不会回到那秀椿街了。”

初念只当他今日来与往日一般无二,只为了与她胡缠,谁知竟带来这个消息。世子隐约有些邀功的意思在,将他派人追踪到的消息一一与初念说了。

初念默默听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不亚于世子当初乍听到时的震撼。

殷离暴毙,竟是师父下的手。前世,她可不知道有这种事。

世子意外于她的意外,他原以为初念很了解那位无名先生,但显然,初念的眼神表示,她对对方的行动一无所知。

世子又说了他去姜氏乱坟岗的事,问她:“他是姜氏旧人吗?”

世子曾推测,无名先生对殷离动手,多半是为了给姜氏报仇。

师父是姜氏旧人吗?初念也不知道有这事。师父总是神神秘秘的,从未说过他的来历,一开始初念也有过好奇,但在对方陪她经历过种种挫折磨难之后,那追究的心思也慢慢淡却了。

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重要的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初念眼中的茫然,令世子有些不安。

她待那无名先生如此推崇,却竟不知对方是姜氏旧人。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对那人青眼相待呢?

“他现在人在何处?”初念被接连的消息乱了心神,但很快,便问到关键问题。

世子却暗自后悔。

他被得到的消息迷惑了,以为此人或许是初念的某个长辈,得知对方伤势好转,却没什么求生欲念,便有心安排初念与他相聚,这样或许对他的病情康复有好处。

未料到,初念对对方的感情,并非出于亲情。

这个发现令他汗毛倒竖,登时警惕起来。

然而,事已至此,他再隐瞒下去,却没了道理。

世子只好按捺住各种心思,如实道:“不知为何,那位无名先生在脱身之后,竟然选择去了乱葬岗自戕,还好我的人及时赶到,将他救下了,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已经脱离了性命危险,不过他的情绪非常消沉,不太配合治疗。”

方才,他为了不让初念担心,没说无名去乱葬岗的目的。

果然,听到这里,初念立刻站了起来,紧紧地盯住世子,那双澄澈的大眼中,盛着满满的关切:“他为何要这样做?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

世子喉头滚了滚,半晌才扯出一个笑来,缓缓道:“这是自然,我今日来,便是来带你,去见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心里苦,但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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